良久，左慕南脣角一彎勾起絲自嘲：“若是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便死就死吧，反正我在世上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你怎麼沒有？”白如霜嬌喊一聲打斷他，“你想讓你爺爺白髮人送黑髮人？你不是說你爺爺是你最重要的人嗎，你想不盡孝就死了，左慕南，這就是你的責任感？我要你立刻滾回去，你聽見沒有？”
白如霜咬着脣，轉過身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涌下來。
她覺得已經夠了，知道左慕南是愛着她的就算夠了，最起碼證明她的癡心沒有錯付。
“左慕南，你走吧，我早就不愛你了，你就算一直杵在這，我也不會跟你走的，請你離開！”
左慕南哀傷地看着她的後背，她的手臂指向門口，趕他離開。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浮現淡淡的嘲諷：“我左慕南自問在這個世界上對得起任何人，卻唯獨虧欠我自己的老婆，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大約，這就是報應。”
似乎是，要把那抹身影永遠鑲嵌在瞳孔裏，他深深看着她，一字一句，句句情真意切：
“來這兒之前我就對自己說，只要你還是愛我的，我永遠都不會辜負你，以後，無論何時，我都聽你的話，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一定不要再讓你傷心難過。
既然現在你讓我回去，我聽你的話，我走，我立刻就回去，我就在家等着你，你一天不回來，我就等你一天，你一年不回來我就等你一年，如果你一直不回來，那我就孤獨終老，等你一輩子。”
眸海漫起一片朦朧，他笑着，最後給她深藏已久的告白：“白如霜，我愛你！”
白如霜淚水一頓，粉脣微微發抖。
左慕南轉身，不理會全都石化了的衆人，疲憊地開口：“李副官，我們走，馬上回國。”
李副官心急，他看看白如霜，並沒有動，第一次違背左慕南的命令，舉手吶喊道：“嫂子，請和我們一起回家！嫂子，請和我們一起回家！”
有了李副官的吶喊，後面兄弟頓時接上。
“嫂子，請和我們一起回家——嫂子，請和我們一起回家——嫂子，請和我們一起回家——”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吶喊再次響徹教堂。
白如霜的築起的心牆在這一聲聲吶喊中，轟然倒塌。
她轉身，左慕南也在看着她，目光溫柔，繾綣如水，席捲着濃濃的愛戀與不捨。
她深愛的男人，她等了他這麼久，想了他這麼久，真的要讓他這麼走嗎？
不，她不能！
終於忍不住，她含淚撲向了他，左慕南也在白如霜撲過來的同時，快一步接住了她的身體，將她緊緊擁抱。
“霜霜，霜霜……”
他輕聲呢喃，似有多少入骨相思要讓她知道。
白如霜泣不成聲：“左慕南……你這個混蛋……你爲什麼又來撩撥我……我會當真的……我真的會當真的……你知不知道我過得有多不好……我過得不好，我想你……我很想你，慕南，我好想你嗚嗚……”
左慕南嗓音暗啞，遏制不住的感情宣泄：“霜霜，我也很想你，每一天都想，每一天都惱恨我自己爲什麼把你氣跑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
白如霜哭的不能自已，一手使勁摟着左慕南，另一隻手就在他身上又捶又打。
左慕南忍着肩頭的疼痛，任憑鼻頭密佈細細的汗珠，卻捨不得鬆開她一分一毫，哪怕現在就讓他死在白如霜的懷裏，他也願意。
白清瀟感覺再無希望，他閉上眼轉身不去看那深情相擁的人，大掌在悲傷中越收越緊攥成了拳頭。
“妹子，你要是再這麼打下去，你信不信他就沒命了？”
仇墨霆的聲音煞風景的響起，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前面來的，此時正斜斜地倚在柱子上看好戲。
白如霜聞言，嗖地推開左慕南，果然看到左慕南臉色煞白，額頭和臉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慕南，慕南你怎麼了？”
白如霜嚇着了，衝進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身上一定有傷，恨不得現在就扒開衣服檢查一番。
“我沒事。”
左慕南微微側身，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肩膀，另一隻手溫柔地撫上她的臉頰，薄脣含着淺笑，眼裏溢滿柔情。
“霜霜，我終於等到原諒我，哪怕現在就讓我去死，我也沒有遺憾。”
“不許死，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白如霜嗔怪地要打他，一擡手，觸目驚心。
她白皙的手掌心猩紅一片，猶如一朵花般綻放。
她睜大眼，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麼，用力板過左慕南斜着的身體，這下痛的左慕南悶哼一聲，她趕緊鬆了手。
左慕南的肩膀溼濡濡一片，那血紅已經從裏面滲透了出來。
“你怎麼受傷了，你什麼時候受傷的？”
左慕南薄脣血色褪盡，整張臉呈現一種病態的俊美。
他故作輕鬆地笑笑：“小傷，不妨事。”
“子彈把肩膀都穿透了還說是小傷，英雄，你可別早死啊，我可不想我妹妹守寡。”
仇墨霆又來幸災樂禍語帶挖苦，可聽的出來，他主要意思是不想左慕南早死。
左慕南掃他一眼：“你放心，我一定會走在她後面，照顧好她一生一世，她沒有機會守寡的。”
“慕南……”
白如霜淚光閃動，心裏感動又溫暖。
都說夫妻一世，先走的那個人永遠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因爲後面那個纔要承受無盡的孤苦。
“那可未必，”仇墨霆搖搖頭，餘光環顧，意有所指，“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處境，要整死你的人一大堆，就算你不會失血過多而死，被滅口也是遲早的事。”
白如霜聞言，美目一凜，冷冷的視線掃過衆人。
果然七重營很多人都用那種肅殺的目光看着左慕南，大概都是在爲白清瀟抱不平。
她扯下頭紗，用女王一樣的口吻發出威懾：“我宣佈，從現在起，左慕南是我白如霜的男人，誰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就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