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皓斕早已疲憊不堪,始終強撐着站在那,目光緊緊盯着牀上人的容顏,心生生痛着。
這一天,富春園註定不平靜。
外頭的打鬥聲平靜後,初一抓到人也不敢打擾產房裏的情況。
翌日,天矇矇亮之際,花公公才鬆了一口氣,身子晃了晃:“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只要不出什麼意外,應該能過相安無事。”
“老頭子!”
花婆婆眯了會兒,因心裏擔憂,也沒怎麼睡,早早便醒了。
這會兒看到花公公這情況,忙上前將人扶好。
“無礙,只是老了,身子稍稍有些喫不消,多休息會兒就好。”
莊皓斕看了眼睡在榻子上的豆豆,又看看凌萱,索性便坐在牀頭上等着。
周氏是豆豆的奶孃,昨天豆豆情緒奔潰的模樣,她因掛念,也一夜未睡。
當見到房門打開時,忙上前:“花神醫,世子妃情況如何了?還有小郡主,她沒事吧?”
“情況不是很樂觀,現在只能看情況。豆豆就留在裏頭吧,有孩子們在,她或許還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這一夜,大家都沒怎麼睡,早早也都是聚在一塊。
聽到花公公的話,衆人心下涼成一片。
多一分活的希望,是說連花神醫都沒辦法,只能聽天由命嗎?
桂嬤嬤到底是宮中出來的,她見狀,收斂了下自己的情緒,道:“現在去做早膳,喫完後,衆人都先休息休息吧。”
世子妃的情況這樣,世子爺也回來了,連花神醫都沒辦法,不管如何,她都得寫信回宮纔行。
夜裏,她從彎彎那邊得知,世子妃這次生了四個孩子。
不管這四個孩子和世子妃最後如何,她都得讓太后和宸王府明白,世子妃這是用命在駁。
日後,她若活着,得對她好一些。若是沒了,她的孩子,誰也動不得。
衆人也明白,自己幫不上什麼忙,聚在這邊也不是一回事,便都聽從安排,在等早膳出來後,匆匆吃了睡覺去。
當然,也有例外,朱氏和葉氏兩人親自端着早膳進屋。
“皓斕,來喫點。莫要等萱萱沒好,你就先倒下去。”
莊皓斕依舊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坐在牀沿目光灼灼地盯着牀上的人。
若是細看,便能看見他的臉頰有淚滑過的痕跡。
“皓斕,來喫點吧。娘來守着萱萱,你去喫點。不管如何,現在你可是萱萱和五個孩子的主心骨,他們需要你。”
莊皓斕搖搖頭:“娘,我不餓!”
朱氏無奈嘆息一聲,看向牀上生死未卜地凌萱,心如刀絞。
到底是她親生的,也是全心全意爲了他們好的人,她以往怎麼就糊塗了,竟是做些傷她心的事。
要是她沒了,那她的孩兒便沒了。除了麥香,靈魂是之外,她便什麼都沒有。
不,她絕不允許出現這情況。“娘來守着,你去喫點吧。昨天夜裏鬧事的人抓到了,現在也等着你呢。還有你喫完後,去眯會兒。真的,聽孃的,別萱萱醒來就看到你累垮,到時候反倒要她來關心你。
”
莊皓斕聽到這話,又伸手摸了摸凌萱那蒼白的臉頰,這才轉身朝飯桌而去。
只是他有些喫不滋味,純粹是爲了填飽肚子罷了。
豆豆醒來時,就看到爹爹睡在身側。
小傢伙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裏安定了不少。
“醒了?來喫飯!”
葉氏一直在屋內,看豆豆醒來,便親自替她穿戴洗漱好。
“葉婆婆,孃親好了嗎?”
豆豆聞着空氣中的血腥味沒那麼重,又回頭看了眼始終閉眸的凌萱,一時有些不明白,孃親這是不是在睡覺。
“會好的,你先喫點東西,然後去叫你孃親起來喫飯。”
“好!”
豆豆雙眼紅得只剩下一條縫了,聽到這話,匆匆喝了兩口粥,手拿着一個饅頭往牀頭走去。
“孃親,起來喫飯了。”
她說着,伸手搖了搖凌萱,又墊着腳尖,將饅頭放到凌萱的嘴旁。
可半天她也沒見到凌萱有什麼反應,當下就明白過來,孃親還沒好。
“嗚嗚嗚……孃親,你醒醒,豆豆好怕,你不要睡覺好不好?”
“孃親,豆豆要孃親,豆豆不要當沒孃親的孩子……”
“孃親,豆豆怕,你醒醒……”
凌萱迷迷糊糊之際,感覺整個人往上飄。
莊皓斕和豆豆,還有幾個孩子們,她都看在眼裏。
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豆豆哭成淚人,她心如刀割。
在後來,她看到四個孩子,好似隨時會沒一樣,那一瞬間,她覺得,如果孩子沒了,那她也隨孩子去得了。
只是到底在看到豆豆紅腫的雙眼時,心下鈍痛的厲害。
她不知道爲什麼,她會是現在這個情況。張口說話,也沒人聽得見。
以前還有麥香,可現在連麥香也沒有了。
一夜就這麼過去,她看着莊皓斕在那對着她哭,眼底佈滿了血絲,她心裏有些留戀,也好心疼,想叫他去休息。
他回來了,看那模樣,怕是沒日沒夜才趕回來的。
只是他是倔強的,怎麼都不起來,就那麼一直坐着。
早上不知道她娘說了什麼,終於見到他去休息了。
只是豆豆那孩子,眼睛都成那樣了,還在哭。
她好想抱抱她,告訴她,她還在。
可是她張不開嘴,說不出話來。
要是和以前一樣,就好了,至少麥香能聽到她說話。
對,麥香,也許麥香還能聽得到。
想到這,凌萱又想去找麥香了。
只是不知爲何,她出不來這裏,邁不開腿。雙腿好似有千斤重一樣,她被鎖在原地似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孃親,你醒來好不好,醒來好不好?”豆豆說着,好似想到了什麼,一下子來到四個孩子的搖籃旁,惦着腳尖,對搖籃中的弟弟妹妹道:“妹妹,我們一起哭吧,叫孃親醒來。只要我們一起哭,孃親就能醒來。
”
也不知道爲何,她很固執得覺得,只要他們哭了,孃親一定會醒來的。她說着,便緊緊捏着手中的饅頭,看向牀上的凌萱,嚶嚶哭泣:“孃親,豆豆要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