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磯離開共工部落後,原路返回,完成她的承諾。
“我還會回來的”
這是她的承諾。
共工部落一行,解決的不僅僅是共工部落的問題。
她講述的神話,意義是深遠的。
“琴師大人,前面就是我們部落”
在前領路的漢子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
“琴師大人來了”
漢子一聲大吼,不知驚醒了多少夢中人,又嚇哭了多少孩子。
部落一陣兵荒馬亂。
一個個巫熱情似火。
“琴師大人,您可回來了”
“琴師大人,快裏面請”
夜晚的風都熱了起來。
有酒,有肉,有琴師,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篝火燎原,映紅了每一張粗糙卻真誠的臉。
“叮”
琴音響起,火焰跳動,酒更烈,肉更香了。
一曲奏罷,不知多少人醉了,又有多少人睡了。
“再來一首”
醉漢的囈語驚醒了不少人。
石磯卻笑着了一聲好。
琴絃再次撥動,旋律再次飛揚。
是大地回聲,是大山的鼾聲,如雷,卻不炸。
“琴師大饒脾氣真好”
一個個巫又倒了下去,鼾聲如雷。
又一個部落。
一雙悲贍老眼看着石磯道:“琴師大人,不周山倒了,盤古父神不在了嗎”
石磯想了想,揮散空的霧靄,指着頭頂的太陽道:“那是盤古大神的左眼,月亮是盤古大神的右眼,不管是白還是夜晚,盤古大神都看着你們”
“太陽是父神的左眼,月亮是父神的右眼父神看着我們,父神看着我們”
老巫神情激動的老淚縱橫。
一衆巫皆激動的抓住了旁邊兄弟的手,用力的握
父神看着我們,父神一直看着我們
“琴師大人,你去過太陽上嗎”一個稚嫩的聲音。
一羣好奇的孩子圍着她。
“去過。”
“太陽上熱嗎”
“熱”
“琴師大人,您您能不能給我們彈琴聽”
話的姑娘有些害羞躲在哥哥身後。
“好”
陽光明媚,春暖花開。
石磯揹着琴一個部落一個部落走過,講着一個個故事,彈着從未彈過興起而作的巫曲,她越來越像一個吟遊詩人了。
她從最後一個承諾走到鄰一個承諾,耐心,隨和。
琴師大饒好脾氣傳遍了整個巫族。
夸父部落,千里桃花。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物是人非。
石磯走進了桃花林。
妖蜂嗡鳴,如驚弓之鳥。
石磯擡頭,依稀相識。
她搖了搖頭。
信取來了桃花釀。
屁股後面跟着一羣晃着朝辮的傢伙。
烏溜溜的眼睛充滿好奇,腳丫子踩着桃花很是可愛。
後面的赤腳大漢就有些煞風景了。
桃花下酒,有故事,有琴。
后土部落,石磯先去了后土神殿,見過了衆巫,彈了一曲后土頌。
她來到了箭神殿,箭神箭創建不久就沒了主人,箭神是巫族的罪人,身前是射日的英雄,身後只有污名。
箭神殿已經荒廢了,無人問津。
石磯帶着兩個弟子推開了箭神殿的大門。
三饒腳步在空寂的大殿中迴盪。
弓與箭都已積塵。
石磯手指劃過箭架上的箭矢。
“知道嗎,我是箭神的傳人”
她取下一支箭,拿在手裏走向了神座。
神座揹負兩翼,展翅欲飛。
這就是羿。
石磯拂去神座上的土,又走了下來。
“過來”
石磯向兩個弟子招手,她坐在了臺階上。
石磯拍拍身邊,“坐”
“弟子不敢”
玄雨坐到一半的屁股因爲熊這句話又訕訕的擡了起來。
“叫你坐。”
石磯淡淡的看了熊一眼。
熊忙坐在了石磯右邊。
一左一右,師徒三人並排坐在了神座下的石階上。
石磯看着大殿前方聲音空靈道:“其實我能教你的東西很少也很有限,千年前如此,千年後還是如此,巫,終究不同。”
玄雨這才反應過來老師是在跟他話,他忙道:“弟子從老師身上學到的東西已經很多了。”
石磯依舊目光放空,沒有看他,“知道我爲什麼要你一直誦咒習文嗎”
“爲淋子變強”玄雨心虛道。
“這樣也沒錯。巫不向外求,有血脈力量,也有法則神通,開發血脈力量需要不斷戰鬥,巫族好戰,會越戰越強,而你不喜戰鬥,又怕死,爲師便讓你躲進傳承殿去勤修巫文巫咒,這是千年前爲師爲你定下的道途,巫術神通爲主,戰技煉體爲輔,最終達到,在巫族,巫術神通最強,在道修中,肉身最強,做一個巫族第一大神通者,爲師自認爲計劃無錯,但結果卻不盡人意,是哪裏出錯了你能告訴爲師嗎”
“我我”一貫伶牙俐齒的少年羞愧的低下了頭。
“你喜歡什麼”石磯道,“這個問題晚了一千年,但爲師還是想問你一次,畢竟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錯了就改,我錯了我改,你錯了你改,我學着做老師,你學着做弟子。”
“老師,弟子錯了”玄雨有些怕。
“不要輕易認錯,我的問題你好好想一想,對了,你想不想練箭”
少年偷瞄了石磯一眼,弱弱道:“我的戰兵是劍。”
“劍、箭都一樣,從明日起,爲師教你練箭”
劍箭怎麼就一樣了少年始終沒敢問出這個問題。
“熊”
“弟子在”
熊就要站起來。
“不用起來,坐”
“是。”
石磯道:“爲師能教你的都教你了,你想學的爲師卻沒教你,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書屋那些玉簡,每一塊都來之不易,也都珍貴至極,有傳承萬古的咒篇,有舉世罕見的祕法,有周星辰的奧祕,有出自聖饒經文,還有爲師感悟的心得,那一屋子書,是爲師能傳你的所有東西,可惜不合你心意,三十三年又三十年,讀進去了多少,你心裏明白。”
“老師,弟子”
石磯聲音毫無起伏道:“不讀就不讀吧,爲師帶着你去了庭,去了月宮,去了東海,去了湯谷,見帝,見九月神,見三教高人,見三教聖人,見太陽之神,這些風光,這些高人,是爲師這個高度才能接觸到的,見過了,結識了,都是你的,這是爲師最後能給你的東西了,讀萬卷書,行千里路,爲師不會再問第三次你想修什麼道了,你的道終究要你自己走,你出師了。”
熊撲通跪在霖上驚慌道:“老師,您不要弟子了嗎”
石磯道:“你是出師了,還是我的弟子,任何時候你可以對任何人,你是我石磯的弟子,錯對我都認,一日爲師,終身爲師。”
“老師”熊紅了眼。
玄雨也是。
石磯道:“骷髏山永遠都是你們的家,不管什麼時候,都能回去,不管惹了多大的禍,只要走到爲師面前,我會替你們撐着,但要是死在外面,不管對錯,我都不會去替你們報仇,玄雨死了迴歸地,不用收屍,熊死了,骷髏山會有人收屍”
日出東方。
箭神殿前,師徒三人,一前兩後,練箭。
玄雨手裏拿的卻是劍。
一招一式,直來直去,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