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河的水在嘩嘩的流着,今年春雨似乎一直沒有下,陰河的水並不是很深,這時卻流動得異常的響。
我看着發黑的陰河石壁,整個腦袋都是空的,白水伸手死死抱住我,我扭頭看着他,張了張嘴,卻發現發不出聲音。
可就算有聲音又能怎麼樣,我能說什麼?
原本除了河水沒有任何聲音的陰河,淡淡的蓮香涌動,柳仙跟她一塊來的大蛇全部化爲蛇身,對着石壁嘶嘶作響,似乎在祭奠着什麼。
那水面上幻化出來的青蓮順着河水流動,慢慢的涌出根扎入河底,爲陰河添上一抹生機,可我眼一切都是黑白的了。
我並沒有感覺到心痛胸悶之內的,只是感覺全身都有點發麻,四肢虛浮使不上力,全靠白水緊緊的抱着我。
那堵石壁依舊是那個顏色,原本那一剎那間涌動的黑門,搖曳的青蓮似乎都只是幻覺。
“雲舍。”白水握了握我的手,直接將我抱出了陰河。
外面陽光正好,可泰龍村裏陰生村陣中依舊是那樣的陰沉。
我推開白水,走到那建木樁前,引着魂植爬上木樁的頂部,十幾米的半空,除了高一點,卻並沒有任何不同,可清心從建木密室無故消失,又憑空從這裏出來,前後不過呼吸之間,只留下一句話,就已然入了黑門,化爲青蓮守着弱水。
“雲舍。”白水跟着上來,伸手抱住了我,輕聲道:“在他神遊黑門之時,他就已然知道了。所以讓你稱他爲師,代他收徒。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前面還是生死輪迴,現在又是冥冥之中……
我站在建木樁的邊緣,看着遠處生機勃勃,卻再也沒有人煙,所有人都撤離了,龍三將鎮子留給我們隨意折騰。
可折騰出什麼呢?
清心他活了一百多歲,絕天崖空響鐘下呆了一百多年,從未有人知道佛門之中還有他這號人物。
在黑門開,白水昏迷後,他才下的絕天崖,幫我救醒白水。接下來他遊說空門,迎戰鱗片人,似乎也從未揚名。
從空響鐘下再次醒來,神遊黑門之內,再次出來鎮守黑曜。
坐禪後順建木而下,卻只是剎那間就又消失了。
似乎從他下了絕天崖,做什麼都是剎那之間的事情。
就算他消失了,外面依舊陽光正好,泰龍村依舊陰氣森森,遠處依舊生機勃勃,除了他守住了窫窳守的弱水,什麼都沒有改變。
除了我們不會有人知道他在那一瞬間做了什麼,也許也不會有人知道有個和尚叫清心,在自己佛法大成,能從建木中出的時候,化身青蓮守着這一方天地。
“建木到底通向哪裏?”我擡頭看着天上,除了白雲就是藍天,就算建木通天,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也能順木而行,能找到那所謂的虛無之地。
但現在建木不過一個木樁子,清心就從上面走了下來,那麼建木所謂的通又是什麼?陰河那扇黑門,又爲什麼稱之爲門?
這些問題連白水都沒有回答我,唯一神遊過黑門,走過建木的清心,卻已然不在了。
那一天,我跟白水站在建木樁上,誰都沒有上來,誰都沒有打擾我們。
我們就那樣站着,看着那陰生木大陣,那陰河下井口,還有遠處的生機。
到了晚上,月光灑落,白水才抱着我從下來,卻並未離開,直接下了陰河。
河裏的青蓮長得很好,不過半天已然根深葉茂,不過所有蓮花都收攏了,不再盛開。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帥哥陳起語他們都在陰河下面,見我下來,帥哥才遞了個包子給我:“你不喫,那條小白蛇總要喫吧。”
包子是素的,裏面包的是粉絲,我一喫就知道是錢夫人的手藝,石壁前擺了三大碗餃子,透亮的餃子皮裏也是粉絲,過年的時候清心跟帥哥搶着喫的。
我啃着包子,從知道陳無靈跟九尾狐之間的事情後就變得沉默寡言的陳起語沉沉的開口:“老螣蛇死了,遊昊暫時不會再整事情,螣蛇在媧祖所化的地府找她想要的東西,也沒空跟我們折騰。”
“帥哥的爹早就死了,老螣蛇也被貳負和危吞食了,只有我家那個老不死的爹還活着,而且還在整事情。”陳起語自嘲的笑了笑,看着白水道:“你說老螣蛇這麼大的一條神蛇,卻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沒有做半點貢獻,反倒是清心……”
他抿了抿嘴,沒有再說下去,卻緩緩的站起來道:“齊首死了,他子女雖多,卻並沒有什麼堪用的,他如若想入黑門也好,去虛無之地也罷,都會自己出來了,我去殺了他。”
我啃着包子沒有說話,帥哥捧着一碗餃子喫着,白水只是看着我喫包子,全都沒有理會他。
“知道你們不信。”陳起語復又苦苦笑了笑,臉上再無迷茫之色,十指翻飛幻化出狐影道:“我去找他們,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宋棲桐他們暫時不會再來鬧事了,你們還是想辦法解決了陰生木陣吧,屍洞終究是個麻煩。”
說完就跨上了狐影,縱出了井口,大家沒有道離別,也沒多說什麼。
看着陳起語離開,帥哥連餃子都喫不下了,用筷子戳碗戳得嘣嘣響,過了好大一會才嘆道:“都說天狐多情,連齊首都知道陳起語重情,如果他真的能殺了陳無靈,我敬他是條漢子。不過走了也好,泰龍村這個地方太邪門了。”
渣爹聯盟,也就陳起語他爹活着了。
原本老螣蛇的死,白水應當低迷一陣的,可奈何窫窳死了,清心化蓮,相對在我們面前毫不正經,卻又活靈活現的清心,老螣蛇似乎出不出現都無所謂,連白水都顧不上去哀悼他了。
等我一個包子喫完,白水拉過我的手,控着水幫我洗手,這才道:“陰陽相生,陰生木長於屍洞,陰氣重且詭異。如若要破陣的話,得用陽氣重的東西,木火相生,所以又不能是流火,我一時想不明白會是什麼,但我們得藉助外物才能破陣。”
看着指間白水引着的清澈水流涌過,我擡頭朝他輕輕笑了笑,讓他不用擔心我。
清心也只不過化蓮守着弱水,又不是真的死了,說不定以後我強大了,也可以跟他換換班呢!
帥哥看了一眼我跟白水交握在一塊的手,將捧着的碗放在身邊,這才沉聲道:“用火山口的硫磺石就可以了。”
硫磺石本就屬火,更何況是從火山口涌出來的。
只是又去哪座火山找硫磺石,危險不說,這麼多陰生木,要的用量自然也不少。
帥哥嘿嘿的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哪裏有。今天似乎日子不好,晚上安排好事情,明天一早去吧。”
今天確實日子不好,怪不得早上那旭日帶着鮮紅的血色,本以爲是昨天死了太多人,卻沒想到今天也接着出事。
回到雲家村,錢夫人帶着的出馬仙依舊在,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巴人廩君居然也來了,將雲家村擠得挺熱鬧的。
東北出馬仙自然有錢夫人招待,她已然跟我們很熟了,一邊吆喝着二狗子別跟雲空他們瘋,一邊十分熟練的安排衆人住下來。
廩君先朝白水見了禮,然後看着我,明顯有話要說。
我跟他走到蛇山大坑之前,看着下面茂盛的藤蔓,廩君巫術強,這個時候來,自然也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後,他纔有點遲疑的開口道:“建木所謂的通,不是上下,而是無象。”
“無象?”我微微詫異。
卻見廩君點了點頭:“這是道家的說法,具體讓你日後的師父張天師給你解釋。可也只有無象能形容建木和黑門,現在黑門雖然有清心守着,可建木又現。”
說到這裏,他卻又瞄了我一眼,輕聲道:“不過現了總比一直藏着好,至少知道要面對什麼,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知道催生建木有許多人不理解,他最後加的這幾句話,明顯就是刻意幫腔,我反正也無所謂了:“廩君既然知道建木通無象,那麼可否知道如何毀滅建木?”
有些東西留下來,只會是禍害,還不如毀掉。
“你是遊家人,你毀不了建木。不過……”廩君看了看我隆起的小腹,指了指道:“他可以。雲舍,有些東西應運而生,並不是人力可以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