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黃塵瀰漫,一片朦朧,昏暗夜色中,小妖和那匹健馬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這,簡直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喂,喂!”
“喂,小妖,小妖。。。!”我抽馬往前衝了幾步,扭頭左右四顧,一臉茫然,“喂,該死的小妖,你可不要嚇我啊!”
“喂。。。!”
我放聲吶喊,內心大驚之下,聲音刺破重重暗夜阻擋,一時間,傳出去好遠好遠。
然而,天地一片死寂,死寂到就連周圍空氣彷彿都暫時凝固住了。
撲簌簌!
一股砂石流動的聲音忽然從馬蹄下傳來,帶着一頭霧水,我遲疑地彎腰定睛一看,臉色不由得白了。
嘩啦啦!
腳下,原本柔軟厚實的黃沙忽然間裂開一道一米多長的細口,伴隨着向下流動的滾滾砂礫,大片黃塵沸騰着、咆哮着,瞬間吞沒了馬腿,淹到了馬腹部位。
“我去,流沙?”
看清眼前險情,我內心一恐,雙手用力撐住馬身,騰地一聲躍到了馬背上。
沙沙沙,沙沙沙!
那道黃沙細口越拉越長,越拉越寬,滾滾沙塵越流越急,嘩嘩的流沙聲彷彿一條奔騰浩蕩的黃色巨龍。
該死!
前面不就是綠洲嗎?
怎麼會在這裏遇上流沙?
我站在馬背上,擡頭瞭望不遠處的朦朧綠洲,內心一聲長嘆,忽然有了種一腳踏在空中、手無縛雞之力的沮喪感。
四周,細口一道道裂開,深不見底、深不可測。
周圍,流沙滾滾,沸騰浩蕩,方圓數十米之內,根本沒有逃生的可能。
就算我奮力一躍,跳下去了,那也是從這處虎口跳入了另一處虎口。
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險象環生!
殺機四伏!
看來,小妖已經被流沙徹底吞噬了。
但是。。。流沙之下。。。?
嗖!
眼見徒勞掙扎的健馬越陷越深,無力迴天,我趕緊放棄馬背,一番搜索之後,勉強找了一處看似踏實的地方,無奈地躍了過去。
噗!
入腳柔軟厚實,我內心一寬,但只是一瞬間,伴隨着流沙嘩嘩滾動,我身不由己地被奮力向下拉扯的流沙吞噬了。
“我去!”
周圍,流沙翻騰,咆哮翻卷,數以萬計的細小顆粒根本無視我的手舞足蹈和全力掙扎,它們彼此相連,相互摩擦,如洪流般席捲,瞬間淹沒了我的胸腹口鼻。
“怎麼辦頭?”
百十米開外,望着越走越遠的我們,一個蒙面騎手不甘心地道:“死了那麼多兄弟,難道。。。就任他們這麼進去啦?”
“那有什麼辦法,這可是他們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可是。。。如果沒抓到他們,我們回去怎麼交差?”
“交差?聽說過生死有命,上天註定嗎?”
望着黑暗中漸漸朦朧的身影,冷漠青年舉起手中火把照了前方,冷冷地道:“記住,死,也是一種交差!”
朦朧夜色中,衆人眼前所見,竟然是一片綠洲。
沙漠中的綠洲。
這片看似綠意盎然的美麗圖景,如果你從高空俯瞰,你就會發現,這片形似翡翠巨龍的沙漠綠洲,蜿蜿蜒蜒竟然有幾十公里之大。
但是此時,沙漠腹地難得一見的翡翠巨龍看在衆人眼裏,卻沒有絲毫活氣和生機。
唯有死亡。
嘩嘩譁!
唰唰唰!
眼見蒼翠巨龍前忽然騰起了萬道黃塵,聲音如奔騰浩蕩的長河般驚心動魄,衆人皆駭然。
四周寂靜無風,哪裏來的沙塵?
還有那讓人寒到骨髓的怪異咆哮聲,又是從何而來?
眼前綠洲,委實太過詭異了!
“哼,死亡谷,神鬼莫闖,百十年來,誰人敢進?”
昏暗中,冷漠青年撂下一句空洞的話,然後調轉馬頭,自顧自地先行離去了。
“這。。。?”
剛纔問話之人見首領已經掉頭離去,又耳聽黑暗中隱隱傳來兩聲尖叫,想了想,臉色一白,慌忙調轉馬頭,倉惶地跟了上去。
踏踏踏,踏踏踏!
黑夜中,十幾只火把遊蛇般閃爍,如鬼火點點,匆匆離開了這片詭異之地。
遠處,大片綠洲忽然無風搖曳,伴隨着盤旋飛昇的漫天黃塵,響起了陣陣讓人心悸的吼吼聲。
庫倫城內。
程毅等人落腳客棧。
已近午夜,眼見我和小妖至今未回,杳無音訊,李一男早已經急的團團轉,哪裏敢睡。
白天一番遊說失敗,他和程毅早早地回來了,晚飯後,程毅說身體不大舒服,連洗都沒洗,就和衣而臥,睡着了。
“怎麼回事?”
“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想起庫倫危機四伏的險惡環境,他舉起蠟燭,再次來到門口,又焦急地等待了十幾分鍾,眼見外面依舊沒有動靜,他失望地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屋內。
“吉人自有天相,希望頭他們平安歸來纔好啊!”
早晨,當李一男揉着惺忪睡眼打開門,一番苦等無果,準備轉身入屋時,忽聽身後馬蹄踏踏,他精神一振,迅速轉過身來。
遠處,兩匹健馬噴着白氣,裹着黃塵,正一路疾馳而來。
“頭。。。?”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一臉欣喜。
“嘿嘿,你們可回來啦!”
“老李,你這是在等我們嗎?”
我和小妖翻身下馬,一臉疲憊。
想起昨夜深陷流沙後的詭異經歷,我就有些頭皮發麻。
那片沙漠綠洲,古怪至極!
“怎麼?進展不順利?”
眼見我們平安歸來,李一男臉上雖然洋溢笑意,但瞳孔深處暗藏的沮喪和疲倦還是被我敏銳地看了出來。
“嗨,甭提了,何止是不順利,簡直就是一敗塗地!”
李一男見我左手拿着一根掛滿了亂七八糟東西的白色棍子,本來想好奇地問問,聞聽此話臉一沉,一臉不爽地道:“那幫王八蛋,都已經被蘇俄矇蔽了,眼裏只有皇權利益,哪裏有什麼國家民族大義!簡直就是一羣吃裏扒外的。。。!”
“走走,進去說去,進去再說!”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住他的胳膊,將他重新拖進了客棧內。
客棧內,一番瞭解之後,我逐漸掌握了他們昨天之行的整個過程和結果。
原來,昨天一早,李一男就陪程毅去了庫倫城主查不奇的寓所,緊接着又去了幾位原本擁戴自治的王公貴族大院,最後又去了蘇赫-巴托爾和第八世哲布尊丹巴那裏,可謂風塵僕僕,馬不停蹄。
結果,自不用說!
憑程毅朝廷資歷和多年治蒙閱歷,不僅勸說遊說失敗,還明裏暗裏遭受了不少白眼譏諷,以至於程毅一回來就病倒了。
說是病,那純粹就是被一幫齷蹉小人給活活氣倒的。
程毅病的很嚴重,甚至發起了高燒。
病來如山倒,或許,就是這種狀況。
暴雪將至,現在的庫倫高層都被豬油蒙了心,已經徹底喪心病狂了。
戰鬥總攻即將發起,如今我們這邊又暫時失去了程毅這個主心骨,危難時刻,又該如何力挽狂瀾?
“你手裏拿的那是什麼東西?可能讓我看看?”病榻之上,聞聽我們歸來,程毅勉強睜開眼瞼,一臉病容。
但是,當他渾濁餘光掃到我手上拿着的那根將近兩米高的白色杆杖時,神色一振,瞳孔也瞬間明亮了不少。
“快,拿給我瞧瞧!”
“大人,這是我們昨夜在一處沙漠中偶然得到的東西!看起來很奇怪!”我不動聲色地走到牀沿邊,將白色杆杖小心地放到了他的近前。
嘩啦啦!
隨着白色杆杖微微傾斜,杆杖頂端懸掛的數十個動物屍體紛紛傾倒,灑落了一地黃沙。
“一男,快,你扶我起來!”
“是,大人!”李一男見程毅面色微微有些紅潤,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微微一愣,慌忙走了過去。“大人,小心!”
“嘿嘿,這可是一件奇物啊!”
在李一男的攙扶下,程毅有些喫力地坐起來,一番細細觀察之後,他伸手握住白色杆杖,毫不掩飾地興奮道:“如果老朽沒有識錯的話,這應該就是蒙古神話傳說中的白色神靈!”
“白色神靈?”小妖聞聽啞然。
眼前這根白色杆杖,不過手腕粗細,上面掛滿了風乾的各類動物屍體,要不是我刻意要帶回來,她纔不感興趣呢?
一根普通杆杖,還有一大堆讓人噁心的動物標本,有什麼好寶貝的!
“大人,你說的白色神靈可就是指它嗎?”小妖捂住鼻子,用手指着道:“這看起來就是一堆動物屍體嗎?”
“沒錯,就是它!”
眼見我們不解,程毅輕輕咳了咳,然後用一種略微有些異樣的口吻道:“我來庫倫多年,我曾聽老一輩的薩滿教徒說起過,在他們薩滿教,有一枚傳世寶物,就叫白色神靈,據說,那是凝聚了太陽神力和成吉思汗偉力的曠世寶物,但百年前就已經失落人間,再也沒有人見過了。”
小妖聞聽有些不以爲然,“照你這麼說,這白色杆杖就是薩滿教的祖傳信物嘍!”
“應該就是!”
程毅沒有在意小妖的不敬語態,而是伸手推開李一男的攙扶,竟然顫顫巍巍地自己下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