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炎清醒過來後已入夜落幕了，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甜糯香氣。
幾乎在她睜開眼的瞬間，男人就快步迎了上來，眼下烏青濃重，還有稀疏的鬍渣。
“你怎麼樣？好點了嗎？”
穆炎心頭的愁苦被衝散了，取而代之是對他的心疼。
她擡手，覆上他的臉頰，略帶責備道：“你多少天沒睡了？”
鼻尖縈繞着她清冽的氣息，宗奕貪婪地吸了兩口，閉目委屈道：“你都不醒，我害怕……”
穆炎輕輕嘆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她猜測那應該是她原本的記憶。
和系統相處幾個輪迴，她的統子雖然鼓譟、鬧騰又傻乎乎，卻從不說謊。
她虧欠了無數功德點，也就是說，在她接受系統執行任務前，定然犯下了什麼罪……
想起那一溜串的功德點，她怕是屠殺了萬萬人不止，或者直接毀滅了整個世界秩序和未來。
到底爲何如此？
和那一段被抹去卻又根植在她靈魂中的記憶有關嗎？
和你……有關嗎？
穆炎靜靜擡眸望向宗奕，後者溫柔一笑：“怎麼了？”
“你……爲什麼跟着我？”
“你、你說什麼？”
“你明白我的意思，你爲什麼跟着我在世界中穿梭？我是爲了贖罪，你呢？”
宗奕緊緊握緊拳頭，努力擠出笑容道：“如果我說，我跟你一樣，你信嗎？”
穆炎笑了：“不，我們不一樣。”
她能看到，他靈魂中的光芒，和她的不一樣，帶着獨屬於他的溫柔。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大奸大惡的罪人？
宗奕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將她鬢角的髮絲憋在耳後：“不，我們一樣。”
我贖罪的對象，只你一人罷了。
我對得起天下，對得起衆生，卻唯獨對不起你……
只是他太膽怯了，連但面對她道歉都不敢，只能好像個無恥又卑鄙的小偷一樣，竭力保護自己的祕密，貪心又卑微的守着她、看着她，自欺欺人地想，再一會會、再一會會……等一切走上正正軌，他就離開。
在此之前，在她的靈魂和意識未完整前，就讓他多守護她一會，一會便好。
如此想着，宗奕放低聲音道：“我煮了紅棗小米粥，你用一點？”
穆炎握住他的手，上面還塗着藥油，散發着淡淡的草藥香氣。
“燙到了？”
宗奕不好意思地縮了縮：“以後常做就不會了。”
“常做？”
“對，重要學會照顧你不是？”他說着，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從你還是小甜糕開始，就一直勞煩你照顧，多謝了。我也想，爲你學這些……”
“你說洗手做羹？”
“嗯。”
“可你現在是一國之君。”
宗奕笑笑沒回答，畢竟這天下萬萬人加在一起，也不及一個她。
“快試試吧，涼了便無益了。”
宗奕用調羹勺起軟糯的小米粥遞到穆炎嘴邊，又驚覺此舉太放肆了些，剛想收手，不料穆炎竟當真就着他的手輕啜了一口。
“嗯，好喝。”
軟綿綿的三個字，繞在他的心頭，讓他連錯愕都忘卻。
只有甜意，滿滿充斥着他，彷彿喝到這紅棗小米粥的人，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