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泛起濃濃的苦澀，轉而又被宗奕壓下，又聽穆炎道：“如果皇上想要一個孩子，臣可以替你教導他。”
就好似那一世，歐晟始終無怨無悔陪伴着面面，如果是他的孩子，她也好似當初他愛面面一樣，愛着他的孩子。
“我不要！”
宗奕幾乎是咬牙拒絕，語氣之衝，讓高公公都忍不住對他另眼相看。
嘿，皇上是突然挺直腰板，硬起了啊！
敢用這樣的語氣對穆大人說話？
宗奕言罷，也覺得自己態度似乎有點問題，不跌解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萬一，萬一奇蹟發生，讓她有這麼一點點喜歡他呢？
如果她將來會喜歡他，難道不會因爲孩子的出現不舒服麼？
即使這種機率非常小，他也要杜絕。
他不想她受一點點委屈。
“我不要孩子，不要。”
宗奕堅定開口，殊不知落入穆炎耳中，全然是另外一番天地。
不要孩子……
這句話好似魔盒開啓的鑰匙，好似尖刀般輕輕剖開盤踞她心頭的迷霧，卻意外刺入她的心臟，血淋淋的……
戈壁裏，有人說……
“公子把你送到這裏，便是不要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你還矜持什麼？”
寒池邊，有人說……
“你以爲丞相不殺你是因爲對你有情？你錯了，哪怕你和你肚子裏的孽種加在一起，也比不過皇后娘娘一根頭髮絲。”
鮮紅的血，染盡了她的衣襬、雙眼。
是誰？
是誰？
穆炎猛地捧住自己的腦袋，叫宗奕嚇了一跳，掌心硃砂痣如火般灼燒起來。
“穆炎，你怎麼了？”
他疾步上前，捧起穆炎的臉頰，蒼白精緻的臉上再無血色，連眼裏也陷入迷障瀰漫渾濁，口中的呢喃更是讓宗奕心尖發顫。
“不要……放過我的孩子……”
“好冷，好冷……孩子……”
“祖父……祖母……輕寒好冷……”
那一世的穆炎命運到底如何，宗奕聽過，卻不曾親眼目睹，哪怕他是將她推入深淵的罪魁禍首。
而今她的一字一句，落在他心裏，都宛若凌遲刀絞。
一片片，骨肉模糊。
尖銳的痛，讓他胸口滿溢鮮血。
他不敢喊疼，將震潰他靈魂的強烈悲傷壓在心底，緊緊將她抱入懷裏，不住道：“我在，炎炎，沒人能傷害你……炎炎……”
高公公傻眼了，緊張道：“皇上，穆大人這是魔怔了，是不是該找御醫？”
宗奕沒理會穆炎，只輕輕啄吻她的額頭，哄孩子般不住道。
“沒事，沒事……炎炎……”
“炎炎，我在……”
“別怕，炎炎，別怕……”
……
高公公望着自家皇上猩紅的眼、無措的神情，不由得暗暗嘆息，緩緩走了出去，還體貼地替兩人關上了門。
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無論手掌多少人的命運生死，只要一遇到穆炎，就會鎧甲全無，將最柔軟的一面呈現。
穆炎若是一直這般還好，穆炎若是有異心，皇上怕是會死無全屍。
但他能說啥呢？
問世間情爲何物，他一太監無從知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