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再上班的唐凡氣勢就與前兒日大不相同了,他感覺到自己其道不孤,心中有了方向,便不再茫然,開始大張旗鼓地恢復原本停滯下來的一些頻臨倒閉的企業拯救工作,市政府一邊這兒天悽風慘雨的沉悶氣氛頓時改觀,又有了生氣。
這種氣勢讓一些善於揣測的官員認爲唐凡一定是在背後得到了某些高層的支持了,因此纔再度有了動力。原本認爲唐凡即將倒黴的人心裏開始動搖,懷疑是不是那兩篇文章起了反作用,反而讓唐凡受到了上層的關注,得到了上層的支持。很多這兒日疏離的人再度回到了唐凡身邊,唐凡的身邊再度熱鬧起來。
其實唐凡是覺得高層並沒有表態說他就是做錯了,那他這種全面停止拯救企業的工作實在是沒有必要,反倒會讓人覺得唐凡自己都認爲自己錯了。唐凡覺得不應該給人這種錯覺,就算這種拯救企業的活動最終被認爲是一種錯誤,那也要等到被確認那一刻才停止,別讓人一上來就覺得你輸了氣勢。
這種狀態很快就傳到了市委那邊,慕容南心中越鬱悶,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唐凡真的獲得上層的支持了？難道這一次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反倒成就了唐凡？
這些日子中央和省裏的媒體對唐凡這件事情罕見的沉默讓慕容南已經有了些不自信,他原本想中央和省裏的媒體會跟隨體改委那份雜誌上的文章而起舞,對唐凡羣起而攻之,自己再動市的媒體跟風而上,就算不能把唐凡的市長搞掉,起碼也打擊唐凡在政壇上的氣勢。現在事態的展讓唐凡有招數施展不出來的感覺,他可不想自己直接站在攻擊唐凡的第一線上去。
慕容南從私下的渠道已經知道了莫森對這件事情的態度,知道是莫森壓住了迎合批判唐凡的文章。但莫森也沒在公開場合表支持唐凡的言論,說明莫森也不明確中央層級上的人士對這件事情的看法,他也在觀望。
這讓慕容南覺得還有一線希望,這線希望就在於中央也沒有明確表態是支持還是反對唐凡。很快他就從自己在北京的消息人士那裏得知高層對這次唐凡的事情意見並不統一,決定讓體改委派個工作組下來調研一下。
慕容南決定給唐凡一次表現機會,他要提前把這個消息通知唐凡。通常官員在知道上面要下來調查自己的錯誤的時候,都會做一些掩飾的小動作。慕容南很希望唐凡也能這麼做。
慕容南打了電話給唐凡,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見面慕容南就看到唐凡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心裏彆扭了一下,暗說你別得意,看你還能囂張兒天？
表面上慕容南還是一副笑容,表現出十分關心的模樣說道：“唐凡啊,我聽說你又恢復了一些倒閉企業的拯救工作？”
唐凡心中一陣噁心,怎麼看怎麼彆扭。
不過場面上這點功力唐凡還有,他笑着說：“還有那麼多下崗工人等着喫飯,我這麼做也是想早一點把下崗工人和政府都從困局中解救出來。”
慕容南說道：“我知道你的用意是好的,可你的做法可能是錯誤的,這樣下去並不好。”
唐凡很自信的笑着說：“沒事，慕容書記,中央這不是還沒有明確表態說這是錯誤的嗎？你放心,有什麼責任我一個人來承擔。”
唐凡越自信,慕容南心裏越彆扭,他有些煩躁的說道：“這不是責任的問題,是你選擇的方法可能是錯誤的問題。”
唐凡不以爲然的說道：“我不覺得是一種錯誤,我只是想做一些有利於下崗工人的事情。改革也沒有一個固定的模式,我們不都是在摸索嗎？”
慕容南看出唐凡並沒有聽他勸的意思,也懶得去跟唐凡爭執,便說道：“你這麼堅持我也不管了,我叫你來是通知你一聲,體改委已經決定派工作組下來調查,你準備準備吧。”
唐凡點了點頭,神態十分平靜的說道：“哦,我知道了。”
這一消息不光莫森通知過他,陳清華後來也打電話也告知了他,慕容南這是第三個通知他的人了,唐凡實在做不出驚訝的神態來。
慕容南看了唐凡還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態,心中估計唐凡肯定是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了,他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說道：“你要引起重視,早點做些準備吧,我可不想你被處分。”
唐凡心裏暗罵,你這個老狐狸,這一切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嗎？他並不想在慕容南面前坦承自己實際的想法,因此表面上還是笑着說：“好的,我會重視起來的。”
很快國家體改委一名叫馮紹昆的副主任帶着財政部、經貿委、審計總署等兒個部委的官員、專家下來市調查。這之前,唐凡按照自己預定的方針並沒有做什麼掩飾的動作,一切都是原汁原味。
馮紹昆下來,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動作,只是在重機廠走訪,跟工人談話,瞭解工人對工廠這個狀態的意見,這其間也有說唐凡好話的,也有反對唐凡的,調查組只是做記錄,沒有做任何表態。
最後慕容南和唐凡被先後找去進行了談話,慕容南說明了自己對這件事情並不支持,只是唐凡固執己見,自己爲了班子團結纔不得不默許的態度。而唐凡堅持認爲自己這麼做是爲了讓國企改革走出困局,不然的話老是把頻臨倒閉的國企擱置在那裏,國有資產流失的更快,這樣起碼促使國有資產被盤活,讓國有企業的職工能夠獲得收益,得以生存下去。
雖然唐凡說得理直氣壯,可是他看調查小組居然驚動了幾大部委,這麼大的場面說明中央對這件事情十分的重視,究竟他們會得出一個什麼樣的結論哪？唐凡的心裏也是十分的忐忑,猶豫了半天,在最後還是略顯緊張的問了馮紹昆：“馮主任,難道我這真的做錯了嗎？”
馮紹昆笑了笑,說道：“唐凡同志,你也不要害怕,我們這次下來調查,是總結改革的經驗和成果的,不是要來挑毛病的。”
雖然馮紹昆離開市的時候並沒有做任何表態,但形勢似乎向更有利唐凡一邊展。慕容南敏感的感覺到馮紹昆對他推卸責任的的說法有點反感,種種跡象都表明唐凡的做法很可能得到了上面的支持,看來中國的改革可能要向更深一步的推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