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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柳木棺,四十九張青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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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爺爺是給陳二爺下葬,中途出現變故,纔將我推進老孟的棺材裏給返生葬的。

    而且,當時壓根就沒準備我的量壽尺,相反,我的量壽尺是在後邊的靈異事件中出現的。

    這明顯和《量壽總綱》上記載的返生葬不符。

    如果爺爺用的是更穩妥的方法,倒是和那晚上我被活埋的情況差不多,可這裏邊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如果是用更穩妥的返生葬,其實說白了,就是找替罪羊。

    比如說我是躺進老孟棺材裏的,那我全程都應該是經歷的老孟的葬禮,如果真的瞞天過海的話,那老孟應該早就被地府抓走了纔對。

    用老孟替換我,順理成章的讓我“活下來”成爲活死人。

    可在那晚之後,我是親眼見過老孟的,甚至連陳二爺也見過。

    換句話說,我經歷了返生葬,可被坑了的老孟,卻沒有出現任何變故,地府,沒有抓他。

    這又是怎麼回事?

    一時間,我腦殼裏一團亂麻,明明我已經在《量壽總綱》上找到了線索,大概知道了我是怎麼變成活死人的,偏偏又和爺爺的路數有些出入。

    返生葬、活死人還有我丟掉的心臟、影子和血液,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聯繫?

    下意識地,我看了一眼悶倒驢,發現他的臉色很凝重,目光深邃地盯着地面,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悶倒驢有什麼瞞着我。

    我想不明白,也沒繼續想下去,當務之急是應付趕屍匠。用力深呼吸了幾次,我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始看返生葬的細節。

    可越看,我就越納悶,這返生葬的每一個細節,幾乎都和那天晚上給老孟陳二爺下葬時的場景一樣,唯獨替罪羊老孟,我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

    一旁的悶倒驢也沒有打擾我,就坐在一旁的長板凳上,打量着孟婆婆之前留下的那盞油燈燭火,時不時地眼神中閃過疑惑之色。

    很快,客棧門就被推開,白鶯和孟婆婆一人揹着一個大包裹走了進來,將包裹扔在地上後,孟婆婆沙啞的聲音響起:“葬禮東西都準備好了,棺材這時候沒地方買了。”

    我頓時一激靈,不管是返生葬還是死葬,棺材都是重中之重,這也是能讓鬼或者地府最直觀的衡量一個人死與未死的判定標準。

    頓了頓,孟婆婆忽然說:“不過客棧後院中,老身倒是自備了一口薄皮棺,可臨時用來充數了。”

    本來我都有些絕望了,一聽孟婆婆這話頓時就鬆了一口氣,一旁的悶倒驢也擠出一絲笑容:“前輩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習慣了。”孟婆婆說着就指了指地上的兩個大包裹,對我和悶倒驢說:“扛着跟我到後院。”

    我也沒反駁,畢竟今晚這事,說到底,起因還是在我身上,孟婆婆他們能幫我準備東西,已經是很好的了。

    我和悶倒驢扛着兩個包裹,孟婆婆又舉起了放在桌上的油燈,然後領着我們就走進了客棧後院。

    這客棧後院,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一路走過大堂到了院子裏,視線一下子變得漆黑起來,唯獨孟婆婆手裏的油燈搖曳着昏黃的光芒。

    我緊跟在悶倒驢左右,而前邊的白鶯倒是一臉無所謂,輕快地跟在佝僂的孟婆婆身邊。

    下意識地,我看了看四周,除了一片漆黑外,什麼都看不到,甚至連四周的房子和院牆也隱藏在黑暗中。

    這種感覺彷彿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股無形的壓抑,席捲了全身。

    忽然,前邊的孟婆婆停了下來,緊跟着一聲“吱呀”的開門聲響起。

    我就看到孟婆婆走進了屋子,過了一會兒,屋子裏啪嗒一聲,昏黃的燈光亮起,照亮了這個屋子。

    隨着燈光亮起,我緊張的心思也放鬆了一些,同時也藉着燈光看清了屋子裏的情況。

    這屋子有些像是四合院的堂屋,很寬敞,卻空蕩蕩的,屋頂當中垂吊着一盞遍佈蛛網的白熾燈,應該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

    而在堂屋正中央,赫然擺放着一口棺材。

    一看到這棺材,我當時就屏住了呼吸,總感覺這棺材怪怪的。

    燈光下,這棺材被兩條長板凳支撐在空中,整個棺材都泛着一抹淡淡的青光,隱約還有道道條紋遍佈上邊。

    這時,身邊的悶倒驢忽然說:“柳木棺!”

    什麼?我猛地一驚,腦殼裏迅速想起《量壽總綱》裏關於下葬篇棺木選擇的類目,做棺前木料的選擇,最好是檀

    香木,其次是楠木,不過這兩種木料都是有權有勢的家庭的選擇。

    一般的百姓人家,選擇的棺材木料大都是柏木或者杉木。

    而這柳木,卻是做棺材的大忌。

    原因很簡單,柳樹靠水聚陰,是幾種陰木之一,易聚鬼。若是用柳木做棺材,很容易聚集陰氣,讓死者不得安寧,輕則不得輪迴,困於棺槨之內,重則變鬼起屍。

    換句話說,用柳木做棺,純粹就是害人了。

    在古代,一些木匠若是心懷邪念,有心害棺槨中的屍體的話,就會在做棺材的時候,在棺材中加上一兩塊柳木。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從古至今,但凡是家中需要打棺材的主人家請來了木匠,都會菸酒好言相待,生怕得罪了木匠,在做棺材的時候暗中陷害。

    想到這,我呼吸都急促起來,孟婆婆沒事在自家客棧裏擺一口專門害人的柳木棺材,是什麼意思?

    雖然她剛纔說了這口棺材是自己將來百年歸老的時候用的,可孟婆婆也是懂行的,她怎麼也不可能用柳木棺躺屍,這不是自己害自己嗎?

    正想着呢,身旁的悶倒驢一步上前,半個身子攔在了我的前邊,聲音低沉起來:“柳木做棺,死人不得安,前輩是何意?”

    隨着他聲音響起,我也皺着眉看向門口的白鶯和堂屋裏的孟婆婆,這一看,我卻發現,白鶯也是一臉詫異地看着孟婆婆,顯然,她也不知道孟婆婆會弄出這麼一口柳木棺材出來。

    “婆婆……”白鶯開口,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孟婆婆打斷:“棺材就一口,愛用不用,白丫頭的朋友,我還不至於害。”

    說完,孟婆婆就將手裏的油燈放在了柳木棺材上,轉身走到一旁,雙手籠在袖子裏,閉上了雙眼一動不動。

    我愕然地看着孟婆婆,她這句話已經很明顯了,要麼用這口棺材辦葬禮來應付趕屍匠,要麼就什麼也不做,等着趕屍匠出手。

    一時間,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樣。

    我緊盯着堂屋裏的柳木棺,擺在棺頭上的油燈搖曳着昏黃的火光,無形中卻讓整副柳木棺變得陰森詭異起來。

    不管怎麼說,柳木棺的弊端壞處是毋庸置疑的,可關鍵是,我該不該相信孟婆婆?或者說,願不願意賭這一把?

    想着,我看向了身前的悶倒驢,他不僅實力在我之上,就連閱歷也是如此,對這柳木棺,他知道的也一定比我更清楚,而且,這客棧的幾個活人裏,悶倒驢也是最有可信度的。

    這柳木棺我到底能不能躺,全在悶倒驢一句話上了。

    悶倒驢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回頭皺眉看着我:“你覺得呢?”

    我愣怔了一下,笑着說,你比我見識厲害,你來做決定。

    話音剛落,站在門口的白鶯忽然說:“婆婆不會害你們的,要不就試試吧?”

    我一聽白鶯這話,登時就不淡定了,白鶯說這話的口氣明顯是帶着一絲不確定的口氣,顯然她也知道柳木棺的弊端,並且也不確定孟婆婆讓我躺柳木棺會不會害到我。

    我感到一股強烈的緊張感和恐懼感涌上腦門,如果孟婆婆真有心思害我的話,那這柳木棺我一躺進去,很可能返生葬就變成真正的死葬了。

    甚至當時我已經有一種衝動放棄應付趕屍匠了,哪怕是待在半夜不關門客棧裏乾等着,至少有悶倒驢在,至少我對後邊可能出現的局面有一定的認知乃至反抗的力氣。

    可如果一旦真的辦了返生葬躺進了柳木棺裏,那我就徹底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了,不管出現什麼問題,我都毫無反抗之力。

    可就在這時,前邊的悶倒驢忽然說:“舉行返生葬,睡柳木棺。”

    我猛地一驚,沒料到悶倒驢會決定的這麼果斷,我正要張口說話,悶倒驢忽然眯着眼睛盯着我:“只有返生葬能救你。”

    轟隆!我腦殼裏一聲炸響,悶倒驢的口氣,怎麼這麼肯定?

    當時,我一聽到悶倒驢這話,思緒又回到他之前讓我辦葬禮時的場面,剛纔他說的話,同樣是現在這副口氣。

    緊跟着,悶倒驢徹底轉過身,面對着我,背對着白鶯和孟婆婆,嘴巴張動着,卻沒有聲音發出。

    可我卻清晰地讀懂了他的脣語,他是讓我……放心。

    有悶倒驢這話,我咬了咬牙,壓下了最後一絲忌憚,說:“那就舉行返生葬。”

    “你做你的,棺材我來。”悶倒驢眉頭緊跟着舒展開,轉身對白鶯和孟婆婆說:“煩請二位,爲我準備七七四十九張青瓦片。”

    話音剛落,白鶯和孟婆婆同時愕然地看着悶倒驢,孟婆婆更是冷笑了一聲:“道行不錯,你還是防備着老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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