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總覺得,這個夢似真似幻,突兀而又疑竇叢生。
甚至,她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還滯留在夢裏,還是生活在現實裏?
有多想,時間永遠停留在昨天林若初出現以前的記憶裏;
有多想,首長大人永遠都是那個霸道專橫卻愛她如命的寵妻狂魔;
又有多想,沈翊驍這三字,這個人的身與心,都永永遠遠、完完全全只屬於她一個人!
交錯中斷的記憶,卻讓她茫然而不知所措。
腦海裏,回想起林若初厲言茬色的指責:“蘇喬,我不是故意來找你的碴,也不是要破壞和介入你的家庭,而是你搶走了我愛的人,你奪走了我的幸福!你佔據了原本屬於我的家!”
“我現在要回來,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我並沒有對不起你,也沒有欠你什麼,更不是在欺負你、傷害你!這一切,都是你理應還給我的!”
“……”
她的心也在不住地顫瑟發抖!
她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竊取了他人的幸福,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愛錯了人!
她急欲尋找心中的答案,從醫院離開以後,又按着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了沈老爺子所住的第一軍總醫院——
陳叔見她衣着單薄、神色彷徨地獨自一人前來,很是有些詫異,“少夫人,您怎麼自己一個人就過來了?”
沈家的人都知道,蘇喬失憶了,進進出出都得有人陪同。
軍區附屬公寓那邊更是傳出謠言,說是少首長曾暗中下了密令:少夫人若是出了任何意外,警衛連全體連降三級!
至於這道命令是下了還是沒下,陳叔也不太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少首長確實很緊張少夫人,總是裏裏外外、嚴嚴實實地保護好,今天又怎麼會讓她單獨外出?
陳叔此時尚不知道蘇喬與沈翊驍決裂的消息,但唯恐不妥,正要打電話給沈翊驍——
蘇喬卻按住了他,“陳叔,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陳叔微微錯愕,“少夫人?”
蘇喬卻沒有多加解釋,逕直問道,“陳叔,一年前,我是不是也來這裏看過爺爺?”
陳叔有些懵了,“是,但那時候,老首長不是住在這個病房——”
頓了頓,他突然想起什麼,略帶一絲意外驚喜地反問,“少夫人,你是不是恢復記憶,把過去的事情全都想起來了?”
蘇喬沒有否認,“嗯,但不確定——”
陳叔卻很高興,立即又要給沈翊驍打電話,“我馬上告訴少首長這個好消息,他肯定高興壞了!”
蘇喬卻莫名鼻子一酸,啞聲道,“陳叔,你先不要打給他!我還有問題想問你。”
陳叔看見她一付想哭的樣子,連忙抽了幾張面巾紙遞給她,以爲是自己惹她不高興了,又訕訕地搓着雙手,略顯尷尬地道,“少夫人,您請說。”
蘇喬擡手,用面巾紙稍稍拭去漫出眼眶的溼意,壓下心底因爲陳叔提到“少首長
”這三字而驟然生起的刺痛,又繼續問道,“老爺子是不是腦子裏長了一個瘤,被告知只剩一年的壽命?”
陳叔:“是。”
蘇喬:“老爺子的臨終遺願,是不是想親眼看着——看着你們的少首長結婚生子?”
陳叔愕:“是——”不過,少夫人怎麼那麼奇怪,爲什麼突然這樣地稱呼自己的老公爲“你們的少首長”,像是刻意排斥與少首長表現親近似的。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蘇喬已經像個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低下頭去,“好的,我問完了,謝謝陳叔。”
她走到老爺子的病牀前,低聲問候言語時,陳叔隱約聽見她說,“……原來我不是在做夢,首長大人真的是爲了您才被迫跟我結婚的。”
隨後,更是失魂落魄地離開病房往外走,身後的陳叔擔心地追問,“少夫人,您要去哪裏?我叫人開車送你去吧?”
她也只是輕輕跟他揮手告別,卻半句也不提自己的去向。
可陳叔看着她一路飄渺恍惚的腳步,心裏着實是放心不下,猶豫再三,還是給沈翊驍打了個電話,告知他:蘇喬剛纔來醫院看老爺子了,但是,神色有些不對。
又問沈翊驍,要不要派人送她回去?
沈翊驍這時候正和許子建在城北醫院裏找蘇喬找得人仰馬翻,接到陳叔的電話,不禁鬆了一口氣,又立刻指示:一定要攔住蘇喬,他馬上就派人過來接她。
只是,等陳叔掛了電話再去找人,醫院裏又哪裏還有蘇喬的蹤影?
沈翊驍帶着許子建等人匆匆趕到第一軍區總醫院,又是裏三層、外三層地搜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蘇喬。
陳叔回憶着蘇喬當時跟他問話的神情,以及她離開的時候,纖細單薄的身子也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總覺得她內心似乎受了很重的創傷,便問沈翊驍: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見沈翊驍沉默不語,還以爲只是單純的小倆口鬧彆扭,笑笑地說,“那肯定是收拾行李,準備回孃家了,少首長要趕緊回家哄幾句纔好呀!”
正好有屬下來報,說是在軍區附屬公寓看到蘇喬回家了。
沈翊驍遂告辭陳叔,領着許子建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地前往公寓——
蘇喬其實是回家去找那一份她曾在夢中見到的《結婚協議》,她記得,她和大哥在協議上籤過字的,可是,她卻一直想不起來是放在哪裏了。
所以,回到家裏便是一頓翻箱倒櫃地到處找,從客廳一直找到臥室,都沒有找到,最後,只好到書房去找。
大概是首長大人放了一些機密文件在書房裏,房門是緊鎖着的。
蘇喬用上次“雲姐”給她的萬能鑰匙打開了,又在書桌下的其中一個抽屜裏,找到那兩份她和首長大人都曾經簽過字的《結婚協議》。
上次列舉的條款,與她記憶中的內容相差無幾,每一條都是冷冰冰的公式化的內容。
她的心,也一下子墜入了更幽深更黑暗的谷底——
原來,截至今日,協議上約定的一年婚期早已超出期限,她早該簽字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