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手滑。”
林奈蹲下身撿起落到地上的手機，還給尹雨瞳。
後者拿到手機後對她笑笑，又打了一行字：“沒關係。林小姐你皮膚真好啊，摸起來又滑又嫩，平常一定花了很多時間保養吧？”
不知道爲什麼，林奈聽到一個女人誇自己皮膚好並不覺得開心。
反而被對方的笑容弄得有點不適，尤其剛剛被摸過的觸感彷彿還停留在她手背上，讓林奈有種想到水龍頭底下狂洗手的衝動。
但這樣不太禮貌，她只能硬着頭皮回答：“那倒沒有，我天生的。”
“怪不得，阿域這麼喜歡你。”
林奈不喜歡跟她談話時提到顧域，畢竟她們這個身份挺尷尬的。
但尹雨瞳倒像是完全不在意，她現在提起顧域就用那種好像朋友的口氣，對林奈也是。
可林奈並不覺得自己跟她能做朋友，也根本不熟。
說實話，她到現在都沒對顧域這個前女友放下戒心。
儘管對方現在變成了這幅樣子，面黃肌瘦，已經完全稱不上是個美女了。
林奈仍然懷疑她那雙渾濁黯淡的眼睛裏，會不會藏着某些準備打在自己身上的算盤。
畢竟這個女人，曾經害得顧先生坐了四年冤枉牢。
不管顧域怎麼想，反正站在林奈的角度是不願意原諒她的。
“林小姐，今天天氣很好，我們能在花園裏一起走走聊聊天嗎？”尹雨瞳又用語音對林奈發出邀請。
“不好意思，我很忙。”
“阿域說你還是大學生，週末不用上課，半個小時至少能抽出來吧？”
“沒錯我是學生，但是我週末要忙的事也可多了。逛街購物、清理房間、幫老公整理衣櫃，結婚婦女該做的事我也要做。有時候的確可以約朋友聊聊天喝上幾杯，但我跟你還不算是朋友吧？”
林奈覺得她剛剛問自己的態度有點冒犯，所以回話的時候也不客氣起來。
儘管清理房間幫老公整理衣櫃什麼的，並不是林奈週末的常態，但她說出來的氣勢至少要是足的。
“不好意思林小姐，是我冒犯了。”
尹雨瞳察覺出她有些不高興，忙用手機語音道歉。
不過緊跟着又打了一串：“我知道你內心可能不太喜歡我，因爲我跟阿域以前的關係……”
“錯！我不至於小氣到接受不了我丈夫曾經有過前女友，畢竟自己都是二婚。我的確不喜歡你，是因爲你傷害過他，你對不起我丈夫曾經的喜歡！”
林奈遇到顧域之後才悔不當初，自己到底是怎麼瞎了眼看上沈思彥的？
真恨不得穿越到幾年前，早點遇到顧先生。
不過顧域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都在年輕時候瞎過眼，只是顧域付出的代價更大一點。
林奈就是怎麼都想不通，有那麼好的男朋友不珍惜就算了，可怎麼做得給他戴綠帽子又污衊他這種事？
尹雨瞳被她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雖然她臉上的皮膚很黃，但仍然看得出來羞愧難當。
“你很愛阿域，我可以理解，過去的確是我對不起他。”
“他坐了四年牢，浪費的光陰是你怎麼道歉都彌補不回來的。你不是要跟我聊天嗎？那好啊，你先說說當初爲什麼要陷害他？後來你又去哪兒了，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幅樣子？”
林奈記得她剛纔話裏提過，說自己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連新手機換了多少代都不知道。
如今這個社會不是網絡一線牽嗎？怎麼還有人脫節這麼嚴重的？
“我當時是被顧元鈞威脅了，只因爲我是阿域的女朋友。後來他們佈置現場嫁禍給阿域，逼我照他說的做，否則不會放過我們。”
聽到尹雨瞳打在手機上的解釋，林奈不禁輕哼一聲：“可我怎麼聽顧元鈞說，你是爲了錢主動爬上他的牀。”
“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做過的惡事，事情發生的時候沒有人證，他怎麼說都可以。”
“就算事情是你說的那樣，你還不是爲了自己保命就配合他誣陷顧域，狠心推他去坐牢？”
“林小姐，你不用對我動氣，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就算當初做過錯事不也爲此付出代價了嗎？阿域坐牢之後，我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得很喫力，後來還被一羣可怕的人追殺。”
尹雨瞳打字不太靈活，可能是還沒用慣智能手機吧。
林奈等她下面的話，中間間隔了五分鐘：“我後來想辦法逃脫，上了一條船，就是那條船把我帶進了地獄……你不知道，在被阿域找回來之前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在坐牢，我的處境只會比他更慘。我的身體由不得自己做主，連想死都做不到。”
聽完這段話，林奈擡眸看向尹雨瞳才發現剛纔她打字那麼慢，是因爲兩隻手在劇烈顫抖。
好像回憶起了多不堪的經歷，連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隨即她掀起自己右手袖口，給林奈看。
林奈發現她手肘上有一些橫向的傷口，像是想用刀片自殺的割傷。
另外手臂上也有很多傷痕，林奈能方便出來的就有被鞭打，被菸頭燙傷……
加上從她話裏提煉出來的‘身體由不得自己’，林奈已經能夠想象到一個女人淪落‘地獄’，會遭受怎樣的對待。
她說不出是什麼感受，雖然尹雨瞳現在的狀態和身上的傷看起來很可憐。
但林奈還是對她同情不起來。
“林小姐，你生活得這麼幸福，一定想象不出地獄是什麼樣子的。我也不說出來嚇唬你了，好好珍惜阿域吧，你遇到他的時機真的很幸運。”
“你也放心吧，我現在沒有你那麼漂亮的一張臉，不會跟你搶的。”
林奈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臉色稍稍緩和下來。
尹雨瞳看了一眼她身後，又用手機語音道：“護士來接我回病房，我就不纏着你說話了。對了，你今天是來醫院看淩小姐的吧？聽說她跟你是同學，有人看望真好！”
淩小姐？哪個淩小姐？
林奈望着尹雨瞳被護士推往病房的身影，一臉莫名。
***
那天從醫院回去，林奈晚上就被顧域捉住了小辮子。
“奈奈，聽說你白天去醫院了？”
“額……她不能說話了嘴還那麼碎啊，轉頭就給你打小報告？”林奈不滿道，“是不是說我什麼壞話了？”
“那倒沒有，只是跟我說一聲你去過醫院。”
顧域怕林奈不信，還把尹雨瞳發到自己手機上的短信拿給她看。
短信內容是：【阿域，我今天在醫院見到林小姐了，跟她聊了一會兒。】
的確只是說一聲而已，沒什麼對林奈不利的內容。
但林奈還是不能理解，她沒事非要跟顧域交代一聲幹嘛啊？他們倆平常很多聯繫嗎？
“我跟她沒什麼聯繫，你不信可以翻記錄。”顧域已經猜到了林奈在懷疑什麼，主動解釋道。
聞言，林奈還真翻了一下他們的短信來往記錄。
沒什麼異常，就是偶爾隔一週時間尹雨瞳會給顧域發個短信，說點沒什麼營養的日常瑣事，比如身體好些了，現在能坐輪椅出去曬曬太陽了……
大多數都是單方面的，顧域基本沒回過。
就算看完這些，林奈仍然不太能放得下心。
她拿着顧域的手機轉圈，用帶醋意的口氣道：“聽說，你還給她買新手機了？”
“那是很久的事，我幫她辦轉院的時候說過不能經常去看她，就買了個手機給她解悶。”
“這麼關心她，你怎麼不給我解悶呢？”林奈口氣中的醋意更濃了。
顧域不禁失笑：“你還悶嗎？有我整天陪着你。”
說着男人摸摸林奈氣呼呼的小臉，來了興致湊過去吻她。
林奈讓他吻了兩下，就趕緊換了個可以降火的話題：“顧先生，聽說在她被你找回來之前，過得生不如死？”
顧域頓住了動作，眼眸瞬間暗下來：“是的。宋帛說找到她的時候，她在非洲。”
“非洲？”
“被人關在地下室裏，接待附近礦山的勞工。難怪偵探社的人找了那麼久都沒消息，從失蹤那天算起到被救回來，阿瞳已經整整三年沒見過天日了。她被那些男……折磨得不像樣子，在那種地方只要逃跑一次被抓回來就會用鎖鏈套住腳，打得遍體鱗傷。然後將嗓子毒啞，就算跑出去也無法在國外求救。”
林奈聽尹雨瞳說沒什麼感覺，聽顧域的話卻覺得心口揪了一下，很難受。
她也有差點被賣到那種地方的經歷，要不是自己逃出來又被顧先生找到，後果不堪設想。
“顧先生，那你看到她現在這麼慘，是什麼感覺呢？”林奈問。
她不會因爲尹雨瞳說不跟自己爭就放心，林奈想聽顧域怎麼說。
他對那個深愛過卻又傷害過他的女人，如今到底是同情比較多呢？還是憎恨？
又或者說……還存有一點愛憐？
“沒感覺了。”
顧域是個很聰明的男人，他知道以上任何一個答案都會讓林奈心裏不舒服。
所以挑了一個最不會出錯的！
可也正是因爲他太聰明，才讓林奈總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因爲顧先生要是真有什麼其他想法，他想隱瞞林奈也很簡單，畢竟兩個人實力心計的差距在這裏。
後來還發生了一件事，讓林奈更加覺得處境堪憂，三觀盡碎。
那就是她眼中的老實人——宋帛宋大哥，居然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