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回過頭，看到自己身後的是陸露。
陸露就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的後背，都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奈覺得自己渾身汗毛都豎起來，她搓了搓手臂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估計是顧先生出去倒水沒有把門關嚴，陸露趁機溜進他們房間的吧。
可她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
大半夜的有個人悄悄站在身後，林奈又經歷過被殺人犯盯上的事。那個殺手現在還沒落網，現在聽說連埃米妮的父親也把自己當目標了，她怎麼能不害怕？
“你有事嗎？”林奈問她。
陸露是前幾天在醫院清醒了，被接回顧家的。
林奈跟她一向不對付，在家裏撞上也不會互相打聲招呼。
本以爲她們做陌生人彼此相安無事就是最好的狀態，也不知道這人突然進自己房間幹嘛。
“有事，我來找我兒子……”陸露聲音輕飄飄，表情也怪怪的，“你看到了嗎？”
林奈疑惑：“什麼兒子？我沒看到啊。”
“可我是看到它跑進來的，一路從走廊鑽了你們房門。“陸露神神叨叨地說着，還用手對林奈比了一個嬰兒大小的形狀，“或許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黑影……它是來找媽媽的！”
“什、什麼黑影？”林奈讓她說得心裏毛毛的。
接下來，陸露還對着她露出一個十分詭異的笑容：“什麼黑影你不清楚嗎？小孩子飄在外面，很容易迷路的。……它想回家，它想找媽媽，所以就偷偷溜進你的房間來了……我想，它可能是衝着你來的吧。”
林奈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控制不住渾身一抖。
她剛剛流產，陸露在她面前說這種話實在太嚇人了。
關鍵是那個女人突然還眼睛放光地朝林奈走過來，指着她道：“我看到了，它就在你身後……”
“啊！不要說了！”
林奈嚇得尖叫一聲，捂住自己的耳朵。
……
顧域回房間時，就看到陸露抓着林奈的脖子，要把她從牀上拖下去的畫面。
男人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一把先將陸露推開：“你瘋了？”
“顧先生……”
林奈一把撲進顧域的懷裏，抱着他泣不成聲。
“奈奈沒事，我在！”顧域輕輕拍着女孩的背脊安撫，轉頭再看陸露時眼神更加凜厲。
陸露卻並不害怕，她擡起下巴迎着他的眼光，道：“我只是來找我兒子的。”
“什麼兒子？”
陸露不回答這句話，目光在他們房間裏逡巡了一圈，突然瞄準了一個角落。
她走過去掀開窗簾蹲下身，居然抱出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窩在那兒的泰迪來。
陸露把狗抱在懷裏，輕輕摸了摸小狗的頭安慰它別怕，這纔對顧域解釋道：“這就是我兒子。”
“三哥你看，它在跟你打招呼呢。”
聞言，林奈擡起頭瞥了陸露一眼。
原來她說的兒子，是狗？
陸露也正看着林奈，表情奇怪地問道：“你很怕狗嗎？我不過說一句它來找你了，就能把你嚇成這樣？”
林奈抱着顧域緩過來一點，才以鎮定的表情回她道：“我不是怕狗，是怕你。你知不知道三更半夜闖進別人房間，躲在背後不出聲又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很嚇人啊？”
林奈都被嚇哭了。
剛纔顧域給她洗腳那麼感動都沒哭，想想就有點丟人。
顧域從她們倆的對話中聽出前後始末，擰了下眉頭，看向陸露道：“你把自己的狗看好，別讓它到處亂跑。”
“三哥，我的兒子又不是人，它四隻腳怎麼可能成天看得住？”
“你要是看不住，我就買個籠子。或者乾脆送到寵物店去，你既然不會養狗，就讓別人幫你養。”顧域神情嚴肅地對她提出解決方案。
“三哥，你對我真狠心。”
陸露用受傷的目光盯了他一會兒，這才抱着懷裏的狗離開房間。
等她走出去，林奈還窩在顧域懷裏，拍了拍自己受驚的小心臟：“顧先生，你覺不覺得陸露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她現在就是間歇性地犯病，總做些讓人無語的事，又不肯接受治療。那隻狗還是顧二買的，聽醫生說養小動物有助於排解憂怨。”
“顧元鈞也真圖省事啊，自己不願意陪老婆，把責任推到狗狗身上。”林奈忍不住吐槽。
“別管他們了，倒是你……之前敢拿自己當誘餌引兇手不是挺大膽？怎麼突然這麼沒出息了？”顧域疑惑地低頭看着林奈。
林奈抹了一把眼角未乾的淚珠，避重就輕地說道：“那人家是女孩子嘛，水做的。眼神不受控制就溢出來了。”
其實林奈一半是爲嚇到，一半是被陸露提到了死去的孩子。
那個曾經住在她肚子裏一個多月的小生命，林奈從前沒察覺到他的存在，是在醫院聽說自己流產的時候哭了一次。
但總覺得……那是不夠的。
只要想到那個不能出世的孩子，心情仍然沉鬱到不行。
顧域也看出來了，這晚就沒有提出有需求的意思來爲難林奈。
他在躺下後將女孩整個抱在懷裏，給予足夠讓她心安的溫暖與寬慰。
其實林奈沒告訴顧域，她這幾天晚上都睡不好。
本來睡前被陸露嚇了一跳，應該已經被噩夢預訂了。
但是泡腳的力量居然戰勝了恐懼，一直暖到了她的夢裏。
這一覺，林奈睡得很好。
不過等她早上自己醒過來，顧域照舊早離開了。
她看到牀頭有男人給自己準備好的感冒藥和熱水，就覺得渾身暖暖的。
“等身體養好了，我一定要給顧先生生個孩子。”林奈想。
不對，一個不夠！
至少要兩個吧，最好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然後孩子都讓顧域教，林奈對自己當家長的能力沒有把握，但她相信顧先生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
半個月之後，林奈想去醫院做檢查，看看自己身體的恢復情況。
她對醫生都有了陰影，覺得他們說的話不能隨便相信，誰知道會不會又是下一個坑呢？
這次她去了宋帛名下的私人醫院，應該能保證不被人做手腳。
不過林奈沒用自己的名字，這樣應該傳不到顧先生耳朵裏。
“蕭小姐，從檢查結果來看身體恢復得不錯，你很關心的再次受孕問題不受影響。不過建議多休養一段時間，把身體徹底養好再考慮備孕。畢竟是初次懷孕就流產，要是沒恢復好會導致以後的孕期保胎十分辛苦。”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林奈拉了拉自己臉上的口罩，一路低頭穿過醫院走廊。
她心情悶了半個月，現在得到個恢復得還算好的消息也不錯，總算明朗了一點點。
帝都的春天也要來了，林奈走出醫院大樓時看到今天陽光很好，落到臉上讓人舒服地眯了眯眼。
不過下一秒又擔心曬黑的問題，林奈正低頭在包裏找防曬傘，這時突然一個影子落在她腳下。
林奈擡起眼，看到她面前的居然是坐在輪椅上的尹雨瞳。
其實不該奇怪，顧域說把她送到私人醫院，林奈就該猜到肯定是在宋帛的醫院裏纔好有個照應。
她奇怪的是自己戴着口罩，她怎麼也能認出來？明明不是很熟啊！
另外，林奈也有點心虛，拍了拍自己左肩揹着的包包，還好把檢查單那些東西都收好了。
尹雨瞳自己推着輪椅朝林奈靠近，從兜裏拿出手機打字，然後用語音播放出來。
就聽機械冷漠的女聲用一板一眼到有些怪異的口氣跟林奈打招呼道：“林小姐，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林奈注意到，尹雨瞳之前用的手機是已經被淘汰的老款洛基亞，可現在已經換成了最新款的智能機。
是誰給她買的？顧域嗎？
尹雨瞳似乎猜出了她此刻的疑惑，又打了一串字解釋道：“這部新手機是阿域送我的！我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沒想到外面發展已經這麼快了，最近很多新鮮東西都在學習，手機也不太會用。”
呵，還真是顧域送的！
“林小姐，我們能交換個電話號碼嗎？我看你的穿着打扮都很時髦，阿域說你以前是明星，我有一些不懂的地方可不可以請教你？”
可能是因爲機械女聲一個字一個字讀的比較慢，倒讓林奈從這沒有情緒的口氣中聽出一絲誠懇來。
林奈反思自己會不會太過小心眼了？
顧先生給她買名牌包包和衣服時從來都沒眨過眼睛，哪一樣不是抵幾十上百個手機了？何必爲了給她買個新手機喫醋呢？
自己要是想要，回去就讓顧域給她買十個！
一個打電話，一個打遊戲，一個用來購物，其他七個都拿來當鬧鐘吧。
林奈想了想，還是在尹雨瞳期待懇切的目光中接過手機，輸入了一串電話號碼。
不過是不常用的那個，一遇到點新聞就會被媒體打爆，她現在連機都懶得開。
“我的號碼已經存進去了。”
林奈把手機遞還給她，尹雨瞳伸手過來接，像是無意識又有些冒犯地在她手上摸了一把。
這個女人的手很粗糙，就像是砂紙磨在手背上，讓林奈一個激靈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