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薇薇安言語中的自責,許幻便側頭看着她,道:“不是說好了,不聊以前的嘛。”
薇薇安覺得自己實在愧對寧子卿,只要一聊到過去那些事,她就會忍不住自責。
不過她不想讓許幻爲自己擔心,便將話題引到許幻的身上,問道:“當年爲什麼說走就走,一點徵兆都沒有?”
“因爲覺得做戰地醫生很酷,我不就是喜歡做一個酷酷的女孩嗎。”
許幻擺出一個很酷的表情,但是在外人看來,她只是強行叛逆的可愛少女。
薇薇安覺得許幻給出的理由很牽強,她又說:“就算你想變酷,那也不用去那麼遠,好像在躲着我們。”
“哎呀,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要歷練一下自己,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能像你一樣具有大將之風。”
許幻主動誇着薇薇安,希望這女人別再揪着自己不放。
但是薇薇安根本沒打算放過她,還抓住她言語中的漏洞,追問道:“想變得像我一樣,你要跟着我混啊,跑非洲去幹嘛?”
“你的風采,我學不來,只能去開拓出一個不一樣的自己,來增加魅力。”
薇薇安眯了眯眼睛,而後用肩膀撞着許幻,問:“要魅力幹嘛,你要勾兒引哪家的少年郎啊?”
許幻身體晃了兩晃,然後懶洋洋地說:“少年郎還沒出生呢。”
“得了吧,我看宴會上,就有不少人對你垂涎喻滴。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可是很受追捧的,你要託單,那就是分分鐘的事。”
“可那些膚淺的男人,我根本不喜歡。”
薇薇安聽出許幻言語中的嫌棄,這讓她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問道:“你說說,你喜歡什麼樣子的?”
“我也不知道。”
許幻側過了頭,一副不太想繼續聊的樣子。
這丫頭一直都很有主意,薇薇安自知繼續聊也聊不出什麼結果來,便問了個別的問題:“非洲的大太陽並沒有改變你一絲一毫,你老實說,你真去了非洲嗎?”
“當然,我是沒曬黑,但是我有傷爲證。”
說着,許幻擼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塊疤痕。
那傷疤已經變白,但是從其猙獰的程度來看,受傷的時候,這傷口一定血肉模糊。
而這疤讓薇薇安立刻收起玩笑的心思,問道:“怎麼弄的?”
“在運輸傷員的時候,車子被炸彈掀翻,我的手臂正好劃到碎玻璃上。和其他人比起來,我還算幸運的,只是受了點皮肉傷。”
許幻說得雲淡風輕,但是薇薇安卻根本沒辦法放鬆下來。
她蹙眉看着傷疤,以命令的語氣說:“以後不許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你的歷練已經足夠。”
“原本我也以爲我的歷練足夠了,但是看到寧子卿,我覺得那根本不夠。”
許幻的眸底,有一團異樣的光,一閃而過。
它消失的速度太快,薇薇安沒有捕捉得到,還反問了句:“和子卿有什麼關係,你不要找藉口了。”
是不是找藉口,許幻心裏很清楚。
而現在,她要用自己的口,爲寧子卿說幾句話。
“薇薇安,你真的不要考慮下寧子卿嗎,他那麼喜歡你,爲了你,他能連命都不要。”
薇薇安沒想到許幻竟然會說這種話,愣了片刻,而後便搖着頭,說:“我結婚了,而且還有孩子。”
“這些都不重要,我想寧子卿不會介意!”
“但我介意,我愛嚴斐然,也要給小雪一個完整、有愛的家。”
薇薇安目光堅定,眼睛裏沒有一絲的猶豫。
許幻很瞭解薇薇安,她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而且從她對嚴斐然的眼神來看,這兩個人的感情很親厚。
可越是這樣,許幻越覺得心疼,她問薇薇安:“那寧子卿怎麼辦?”
“他會找到屬於他的幸福的。”
真是個很好的願望,但可能嗎?
許幻垂下眸子,有些失神地喃喃着:“寧子卿就是個白癡,認準了一個人,就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可是這次,他不變都不行,因爲等子卿醒來之後,我們將不會是朋友,而是仇人。”
薇薇安的話,讓許幻立刻擡眸看過去,不解地問:“爲什麼要這樣說,難道是爲了斬斷他的情思,就故意與他反目?寧子卿很聰明,你這點小計謀,逃不出他的眼睛。”
薇薇安苦笑着搖搖頭,她說:“我沒有用苦肉計,而是因爲我殺了寧子軒。”
聽了薇薇安的話,許幻一錯不錯地盯着她,半天之後,才問:“你是認真的?”
“我怎麼可能用這種事開玩笑。”
許幻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驚恐的神色。
她嘴巴張了張,磕巴地說:“可……子軒哥是有些不招人喜歡,也、也不至於殺了他吧?”
薇薇安深呼吸了下,她問:“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在剛剛的答謝宴上,沒看到我父親?”
是啊,沒看到崔瀚天呢。
許幻眨了眨眼,懵懂地問:“叔叔呢?”
“被人殺了,兇手就是寧子軒,你說我應不應該殺了他報仇?”
薇薇安用最簡單的話,描述了一段血雨腥風。
而就是這句簡單的話,讓許幻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雖然給父親打了電話,但感覺到父親要嘮叨,就掛了電話,所以許幻壓根不知道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
薇薇安壓下心底的苦澀,笑問着許幻:“你現在還要撮合我和子卿嗎?”
許幻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輕聲地喃喃着:“爲什麼會這樣……”
“只能說造化弄人,我們都身不由己。”
好個造化弄人啊。
許幻像個娃娃一樣,沉沉嘆了一聲。
她看向沉睡的寧子卿,說:“他醒來以後,肯定會很痛苦。”
“所以我很想彌補他,也想幫他。可是,我找了那麼多的醫生,他們都沒有辦法幫子卿甦醒過來。”
聽了薇薇安的話,許幻擡起眸子,神色堅定地看着她:“我這次回來,一是參加你的婚禮,二,就是要幫寧子卿甦醒。”
“你有什麼辦法能幫到子卿??”
許幻輕輕兒點頭,而後道:“我在非洲碰到過一位教授,他曾經花了多年的時間,研究如何讓植物人的大腦恢復正常。他寫了不少論文,卻因爲觀點太過大膽,而被主流打壓,後來一氣之下,他就去做了戰地醫生。知道寧子卿的情況之後,我就和他聊過,那位教授願意幫我一起救治寧子卿。”
雖然許幻對未來充滿希望,但是薇薇安卻有她的遲疑:“也就是說,他並沒有成功過?”
“沒有,但是這並影響我們成功啊。而且如果讓寧子卿自己選擇的話,他肯定不願意一輩子躺在這裏,而是去拼一把。”
薇薇安遲疑了片刻,而後她做了決定:“好,就讓我們一起拼一把。”
許幻看着薇薇安漂亮的眼睛,勾起了嘴角,並說:“這次不管用什麼辦法,付出什麼代價,都會讓寧子卿甦醒的。”
“有你這樣的朋友來幫忙,寧子卿不醒過來也不行。如果他還睡,那我們兩個就來嘮叨他,吵得寧子卿睡不下去爲止。”
“我可不吵,我喜歡講道理。”
“是,你的碎碎念殺傷力更大呢,”薇薇安沉沉呼吸了下,而後頗爲感慨地說,“子卿還有一個這樣關心他的人,真好。”
許幻對寧子卿豈止是關心,這麼多年來,許幻心裏都裝着他。
當年,許幻向寧子卿表白,寧子卿則表示,他只當許幻是妹妹,沒有一點別的想法。
許幻講話,真真假假的,表白被拒之後,便對寧子卿說,剛剛的話不過是在逗他。
寧子卿也沒有生氣,只是拍了拍許幻的頭,就像哥哥對妹妹那樣。
許幻藉着那次機會,問寧子卿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寧子卿倒是沒扭捏,直接告訴她,他喜歡薇薇安那樣的。
得知心上人喜歡自己的好友,許幻便將那份感情深深藏在心底。後來有機會去做戰地醫生,她毫不猶豫地參加,只爲了斬斷情絲。
然而兩年過去了,許幻發現她根本忘不掉寧子卿,在知道他出事之後,更是恨不能替他躺在牀兒上。
如今,許幻已經沒有任何奢求,她只希望寧子卿能平安甦醒。
深深呼吸了下,許幻說:“明天開始,我就會搬來療養院,幫我安排個房間吧。”
“沒問題。”
“寧子卿之前的診查資料要全部給我,我再做一份詳細的數據分析和報告。”
“好。”
“我訂購了一套新的設備,會從海外郵寄過來,費用你出。”
“ok。”
薇薇安答應得很好,可是許幻並沒有覺得滿意,她歪着頭看向薇薇安,說:“別光說啊,要行動起來,該辦事辦事,該拿錢拿錢。”
“哦哦,知道了。”
薇薇安有點慌張,擡步走了兩步,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先幹什麼。
但是很快,她就平靜下來,然後回頭看着許幻,眯起眼睛說:“你這丫頭膽子大了啊,都敢公然使喚我了。”
“我不是使喚你,而是讓你配合我。咱們都是希望寧子卿能早點醒過來,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