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我的確是想利用你，查一查你背後的傢伙。但這只是一種合作的關係，相應的，你也會獲利。”
“算了吧，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都是嘴上說的好聽。等你們利用完了，就會將我像垃圾一樣丟到一旁。”
男孩說這話的時候，滿滿的滄桑，想必他一定經歷了很多，纔會如此淡定地說着那麼殘忍的話。
薇薇安不可自抑地心疼了一下下，而後做出了讓步：“這樣好了，你有什麼願望，我先幫你完成，然後你再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薇薇安的話，讓男孩側過身，扭頭看着她璀璨如繁星的眼睛。
發現男孩只是盯着自己，也不說話，薇薇安無奈地嘆了一聲，並問：“我已經讓步了，你還想怎樣啊？”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有耐心，按着你們的作風，抓住我嚴刑拷打，會更節省時間吧。”
“老孃可是賢良淑德的女人，會做那麼沒品的事嗎？”
薇薇安一臉凶氣，是怎麼都和賢良淑德沒有關係。男孩沒辦法說出違心的話，乾脆就閉上了嘴巴。
見這孩子又不說話，薇薇安不由心生挫敗，心想自己是真沒孩子緣，前有喬幀，後有這個男孩，一個比一個難接觸。
長長呼吸了下，薇薇安有些認命地說：“行不行，給個痛快話吧，結果如何，我都不揪纏你了。”
男孩想了下，問薇薇安一個問題：“我妹妹的照片，你是從哪裏發現的？”
“一位記者給的。”
“那是他給我們拍的？”
“嗯，說是在難民營認識你們的。”
這個回答，讓男孩眸光微閃，而後提出了一個要求：“能送我去見那位記者叔叔嗎？現在，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他了。”
“好，我現在來聯絡。”
薇薇安答應的倒是痛快，拿出手機就打給了江小聞，拜託她從中間溝通。
打完電話，薇薇安見男孩還站在那，便說：“約好時間了，現在你去收拾一下，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老鼠窩一樣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直接走吧。”
男孩說完，慢吞吞地移動腳步。
薇薇安想去幫忙，但是男孩卻躲開了薇薇安的觸碰，並說：“我身上有傷，你扶着我，只會讓我更痛。”
薇薇安收回手臂，並嘟囔着：“這只是做戲而已，你們就不能下手輕一點。”
“這種事，我沒辦法做主。在他們手上，我能活着就是奇蹟了。”
“‘他們’是誰，僞裝成你父母的人，還是送你來這裏的人？”
男孩看了眼薇薇安，聲音帶着嘲諷：“不是說好了，幫我完成心願才問問題的嗎，怎麼，就這麼會兒功夫，便忍不住了？”
薇薇安不過是隨口問問，卻被這個小鬼如此揶揄，這讓薇薇安有些鬱悶，並忍不住抱怨道：“小小年紀，戒備心倒是很重。”
“如果戒備心不重的話，早就死掉了。”
“啊，說的也是。喂，你這麼多天沒好好喫飯了，要不要先帶你去喫早飯，反正時間還早呢。”
男孩的確很餓，所以他沒有拒絕，很乖巧地點頭。
哎呀，能讓這隻刺蝟乖乖聽話一次，還真是不容易。
薇薇安見機會難得，就想戲謔幾句。
不過話到了口邊，薇薇安又咽了回去，因爲她覺得這男孩很可能因爲自己的戲謔而拒絕喫早飯。
薇薇安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善良了，還會替別人考慮呢。
自我誇獎了幾句，薇薇安便一臉笑意地問男孩要喫什麼。
男孩覺得薇薇安的笑十分莫名其妙，同時，告訴薇薇安，他喫什麼都無所謂。
嗯，不挑食的都是好孩子。
薇薇安眯起眼睛，帶着男孩去了一家中餐館，並給他點了餃子。
男孩是真的餓了，一會兒就將一盤餃子全部喫光。
這樣的喫飯速度，驚到了薇薇安。她之前還以爲這孩子對什麼都很剋制，原來他和江小聞一樣，都是個喫貨。
只不過，能讓他暢快享受美食的機會，可能並不多。
想到這，薇薇安心頭薇薇安酸了。
就在薇薇安感慨的時候，男孩擡頭，問道：“我還能再喫一盤嗎？”
“啊，當然，你別撐壞了就行。”
薇薇安叫來服務員點單，並且很快，又一盤餃子被端上來。
可這次，男孩沒有立刻喫，而是對着餃子嘆了一聲，說：“如果妹妹在就好了。”
“她也喜歡喫餃子？”
“我們沒喫過，但我猜她會很喜歡。”
“那就叫來，我
請客，想喫多少就喫多少。”
薇薇安對男孩露出燦爛的笑，但男孩沒有搭理她，而是沉默地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喫着。
哎，都說喫別人的嘴短，但是在男孩這裏，是不存在的。
薇薇安默默嘆氣，然後發現自己的手機在響。
她按下接通建，並對着電話“喂”了一聲。
電話那邊的嚴斐然，一邊抱着小雪，一邊笑吟吟地和她打電話：“嗯，聲音平靜，沒有波瀾，很好，看樣子還沒被氣爆炸呢。”
薇薇安輕哼了一聲，說：“拜託，我好歹是個大人了，會被小孩子氣到爆炸？你也太小瞧我了。”
聽了薇薇安的話，男孩擡頭瞥了她一眼。
此刻，只是聽着薇薇安的話，嚴斐然就能想象得到這女人是什麼表情，她啊，肯定在昂着下顎，臉上是不可一世的傲氣。
而每次看到她做出這樣的表情，嚴斐然就特別想伸手掐一把。
發現電話那邊安靜下來，薇薇安便問道：“怎麼不說話呢？”
“沒什麼，只是想到之前某個大人，總是被喬幀氣得跳腳。”
嚴斐然的話，成功將戳破了薇薇安的假面具，並且讓她有些下不來臺。
不過還好，沒別人聽到這話，薇薇安還可以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並粗聲粗氣地問：“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翻陳年舊賬嗎？”
“主要是想看看你在幹嘛。”
“沒幹嘛，在喫早飯，然後去碼頭和小聞的記者朋友見面。”
“再然後呢？”
再然後？
這個問題薇薇安沒考慮過，便問着對面的男孩：“你和記者見面之後，還有什麼打算？”
“我想聽聽叔叔的建議，看我應不應該與你合作。”
薇薇安聽後點點頭，對嚴斐然說：“等和記者見了面，這孩子就準備同我合作了。”
見薇薇安歪曲事實，男孩忙提醒道：“我剛剛不是這樣說的。”
“但結果肯定是這樣的，那就不要太在意過程了。”
“還真是自大。”
“錯，這叫自信！小聞是我朋友，而她的記者朋友也肯定如她一般正直，會幫你做出正確的選擇。”
男孩嘴兒動了下，沒有說話，而是低頭喫着餃子。
見男孩被自己“說服”了，薇薇安露出滿意的笑，並對電話說：“好了，在家裏好好照顧小雪，等我的好消息哦。”
嚴斐然“嗯”了一聲，便讓小雪和薇薇安說拜拜。
那奶聲奶氣的拜拜，聽得薇薇安內心柔兒軟，眼睛也變得彎彎的，即便電話被掛斷，她仍然捧着手機笑眯眯的。
男孩看了她一眼，而後悶聲悶氣地說：“看得出，你是個很幸福的女人。”
“對啊，我有很可愛的女兒，還有愛我的老公，以及一幫陪我打拼事業的弟兄們，生活得有滋有味，每一天都充滿了期待。”
薇薇安語氣激昂，但是未能融化男孩眼裏的寒冰。
他低頭夾着餃子，嘴角帶着嘲諷的笑，說：“你很好命，有那麼多人圍着你。”
“你可以評價我貌美如花，但好命似乎與我並不沾邊，”回想着過去種種，薇薇安的臉上掛着唏噓的神色，並說，“就在前不久，我才經歷了衆叛親離，與心愛的人發生誤會，與至親永遠離開，與女兒分隔兩地。”
男孩不太相信薇薇安會經歷這些黑暗的經歷，他將信將疑地看着她，說：“你確定剛剛說的事，都是發生在你身上的？”
“對啊，到現在我肚子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呢，你要不要看看？”
見薇薇安要動手掀衣服，男孩臉色一紅，忙說：“算了。”
薇薇安將衣襬整理好，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說：“那些事讓人痛徹心扉，但是經歷過了，就什麼困難都打不倒我。同樣的，你也可以。”
“可你要承認，有些人的身份是註定的，不管多努力，都沒辦法改變。”
“我不承認，我只覺得，人活一天，就要努力。什麼桎梏、枷鎖，讓老孃看着不爽，就一定會打碎！”
薇薇安說這話的時候，像個太陽一樣，在熠熠生輝。而她身上的光芒，讓男孩忍不住仰望。
這樣的人，的確配得上幸福，不像自己，一輩子都見不得光。
男孩眸光閃爍了下，男孩放下筷子，並說：“我喫飽了，走吧。”
薇薇安還想再和他聊聊，沒想到男孩突兀地結束了話題，連餃子都沒喫完就走掉。
奇怪，剛剛聊得挺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
薇薇安有點不解，起身跟着一起離開餐館。
接着，男孩一路無言，不管薇薇安如何主動找話題，他都是一副沒興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