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則一個人，鑽進了“申門”裏，裏頭是一個下旋的樓梯，暗無天日，我拿出了手機
照明，小心翼翼的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了樓梯的盡頭。
盡頭是一堵木門。
我伸手推了推，木門打開了，裏頭是一個石室，一架鸚鵡籠子，立在了一個火爐
旁，火爐邊上坐着一穿着白紅相間袍子的老太太，她頭髮很長，臉上一堆橫肉，她
靠着椅子在打盹，還發出了鼾聲，隨着“呼嚕、呼嚕”的聲音，她的雙下巴，一抖一
抖的。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喊醒老太太的時候，籠子裏的綠色鸚鵡說話了：有人來了，有人
來了！有人來了……
鸚鵡喊了七八聲後，那老太太才醒轉過來，她眼睛沒睜開，只是緩緩的揮了揮手，
說了一聲：知道了！
鸚鵡閉上了嘴，我則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雙手抱拳，說：李興祖見過鬼牌婆婆！
鬼牌婆婆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很冷，不帶絲毫感情，她說：真不錯，這次來了一個
年輕人，而且，曾經來這兒的人，比你有禮貌的不多——不過也是，以前那些人啊，
好不容易上了四大門的掌櫃，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望盡長安花”的時候，又
怎麼會對我這個廢物老太彬彬有禮呢！
我沒說話。
她則張開了眼睛——大小眼。
左眼睛小，右眼睛大，而且一半臉在笑，一半臉在哭。
這叫陰陽臉，以前佛門大師道濟禪師，就是這張臉——笑衆生爲凡間小事，千般計
較，到頭來終是一場空；哭衆生受盡種種痛苦，不識本性，捨本逐末，忘卻歸家之路！
就衝鬼牌婆婆這張臉，就知道她是個有本事的人。
我對她更是欽佩，抱拳說道：婆婆光是這張臉，道行猜不出來，但至少有一顆古佛
禪心。
“識貨，來這兒的人多，但像你這麼識貨的人，少。”鬼牌婆婆指着火爐，說：坐過來！
我走到了火爐邊上，看了一眼，發現旁邊沒凳子，我就地盤腿而坐。
鬼牌婆婆說：我的職責是爲你測命——我這兒有一幅鬼牌，一共一百零八章，其中三
十六張天牌，代表陰行日後遭遇的天機！三十六張地牌，代表你的陰行在你任內的
氣運，三十六張人牌，代表你往後命程，你天、地、人中，分別抽取一張，我最後
給你下揭語。
“謝謝婆婆。”我問：鬼牌在哪兒呢？
鬼牌婆婆衝着火爐子裏，努了努嘴。
我二話不說，右手直接伸入了火堆裏頭。
說來奇怪的，我的手啊，沒有任何的燙傷，反而從火爐裏，飛出了一團火焰。
這團火焰，在我面前炸開，成了一張四四方方，比撲克牌大不了多少的“火牌”。
火牌上，有圖案——高山、巨海、天穹。
沒過五秒，這火牌又黯然消失了。
鬼牌婆婆的臉色，極其難看！
我問她：婆婆，這張天牌代表什麼意思？
“哎！”鬼牌婆婆再次嘆氣，情緒變得十分低落。
“婆婆，你爲何嘆氣？”
“一千五百年了！這張牌上次出現的時候，是在一千五百年前！”鬼牌婆婆說：川西
又要遭遇浩劫了！
這鬼牌婆婆算得是真準啊。
川西面臨一場天地浩劫，可能有天神捲入——我以前不信有天神的，但直到昨天下
午，天青人現身了，一個渾身掛滿銅錢的傢伙，憑藉一己之力，殺了吳鐵城埋伏好
的七千屍海，我不得不信天神的存在。
接着，鬼牌婆婆問我：你真是慘啊！很多好年份，你不來當掌櫃，偏偏在這最亂的
日子裏，你出任掌櫃了。
我問：婆婆爲什麼這麼說？
鬼牌婆婆問我：你抽的這張天牌，代表秩序，說到秩序，我得問你，你可知道諸神
之戰？
諸神之戰！
噗！
我曾經聽墨小玥和阿寶說過“諸神之戰”，說是發生在一千五百年前，夾金山裏頭，
就有天神氏族，通過五大神樂法陣，請動了地火宮的凶神參戰。
前段時間，我一直都讓墨小玥去找他曾經見過的古籍，我想知道曾經諸神之戰的細節。
但墨小玥一直沒找到，卻沒想，在這個石室裏，鬼牌婆婆竟然再次提起了諸神之戰。
我問：婆婆，您知道曾經諸神之戰的細節？
“不清楚！”鬼牌婆婆說道：我畢竟也就是個凡人，天神之戰的細節，凡人從哪兒得
知？不清楚啊……但是，我清楚曾經諸神之戰的目的，和一些大概的情況！
“願聞其詳。”我說。
鬼牌婆婆說道：這天地之間，有十一尊天神，分佈在天南海北，他們的神力，合在
一起，定下了“秩序”，有了秩序，世界才變得井井有條，萬事萬物，都有了其休養
生息的規律！但是這種秩序，不是永遠穩定的，某些年份裏，有天神對老的秩序不
滿了，他們試圖構建新的秩序，一旦他們的訴求得不到滿足，他們就會發動諸神之戰！
“一千五百年前，秩序混亂了！崑崙山搖晃不定，東海鬧了一場巨大的水患，天穹
之上，異象迭出！”鬼神婆婆說：這應該是有一半的天神不滿足老秩序了，才發動
了十一尊天神全部參加的諸神之戰！
鬼牌婆婆嘆了口氣，說：這場大戰，持續了三年，當時鬧了一場巨大的災荒，無數
的老百姓，在這場諸神之戰裏，化作了白骨，千千萬萬個家庭，人間蒸發，慘狀之
慘烈，聞所未聞！
“三年之後，諸神之戰結束，新的秩序定下來了，東海重歸平靜，崑崙山巋然不
動，天穹之上再無頻繁的異象。”鬼牌婆婆說：但是沒想到……新的諸神之戰，又要
來了！天神又要降臨了，一場新的秩序之戰，只怕又要開始！黑暗、血腥，將籠罩
川西，甚至是整個華夏。
我聽鬼牌婆婆一席話，把以前的事都想明白了。
在屠城之戰後，我得到的三個地火宮預言，我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天王降臨、逆轉
天機、火神復活！
這說的不就是諸神之戰嗎！
至於我在林若語“通靈刺青”裏，看到的天地棋局中，執棋人打出的八個字：穿越千
年，風雲再起。
這說的，不也是諸神之戰嗎？
一千五百年前的諸神之戰，在往後的幾年裏，又要再起征戰了。
我越想，越是覺得森寒，問鬼牌婆婆：這諸神之戰，有辦法阻擋嗎？
“沒有！”鬼神婆婆說道：只要諸神之戰重開……天下蒼生，如同草芥，一天死個幾萬
人，實在太正常不過了……哎！
她嘆了口氣，說：這種事多想無益，李興祖，天牌你抽了，你抽一下地牌吧，這張
地牌，代表你任職陰行掌櫃的時間裏，川西陰行的氣運，而且，也許我能從地牌
裏，能看到諸神之戰的一絲絲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