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首先是清庫存，其次是改變廠容廠貌，讓客戶來了之後有一種欣欣向榮的感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工人懶散，落葉滿地，廠容廠貌破舊，給人的感覺很蕭條，試問這樣的廠子，你放心和它合作嗎？”
李映雪儘量說的委婉一些，可這話還是有些傷人，只是有時候針不刺到肉，就不知道疼，響鼓需要重錘來敲。
忠言逆耳，只要這個廠長能聽進去自己的建議，那麼針織三廠還有救。
廠長眯起眼睛看着李映雪，小丫頭，話說的夠犀利的，隨手拿起桌上的前進牌香菸，抽出一顆，划着火柴點燃香菸，深深吸一口，緩緩吐出，整個人的臉就隱在煙霧中。
李映雪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夾着香菸的手指，焦黃色，老煙槍。
不一會兒功夫，淡淡的青煙就飄到李映雪身邊，手握拳放在脣邊輕咳兩聲，煙味有些嗆人。
“好，第一個問題，清庫存，這點我也知道，可怎麼清？你有什麼具體辦法嗎？”
見她咳嗽，廠長把煙掐滅，低沉着聲音討教李映雪，爲了銷路，他都愁壞了。
“這個我先看看庫存好不好？這麼空嘴說白話，沒有說服力。”
李映雪沒有貿貿然提出意見，而是要求先去看貨。
“好，我帶你去看。”
廠長挑挑眉梢，眼中再無輕視之意，站起來親自帶她去倉庫。
李映雪跟在他身後走出辦公室，辦公室裏面的小間裏走出一個軍人，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充滿懷疑。
廠長帶她來到倉庫，走了這一路，他發現的確像李映雪說的一樣，工人散漫，院子裏破破舊舊，必須好好整改了。
倉庫有兩個，黑色的大門，常年的風吹雨淋，油漆斑駁，很破舊。
倉庫倒是很大，牆上用白灰寫着倉庫重地，小心火燭，還用紅色的油漆畫了個大圈，裏面一個菸頭，一個斜槓，就是禁止吸菸的警示。
倉庫保管員有兩個，加上兩個一線的工人，躲在保管員的辦公室裏打撲克，臉上貼着白紙條，吵吵嚷嚷的，煙霧繚繞，每人手上都夾着一根香菸。
那個禁菸的警示標，被他們無視個徹底，完全沒放在心裏。
“上班時間打撲克，每個人都扣一天工資。”
這簡直就是給自己上眼藥，這小姑娘開始就說工人懶散，那潛臺詞不就是他管理不善嗎？
當時他還不願意承認，現在好了，讓人家小姑娘看了笑話，他這個廠長當的也顏面無光。
“廠長，別啊！自來工資就不多，三十多塊錢，到現在，三個月了都沒開支，老婆孩子都快餓死了，還扣工資，讓不讓人活了？”
那幾個人齊聲抗議，根本就沒在乎廠長，看樣子是帶着情緒上班，混日子。
李映雪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這就是國企的弊端，我來了你就得給我工資，就算是我不幹活一分錢也不少拿，喫大鍋飯喫習慣了，都沒有危機感。
所以後來國企多半敵不過私企，最後紛紛倒閉，這些最牛逼的工人大哥，也都下崗失業，到那個時候才知道這份工作的難能可貴。
廠長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三個月沒開工資，是他的痛腳，被說出來了，就無言以對，李映雪挑眉，打算站出來幫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