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護眼
第二十八節 我想喫掉你
上一章 書架 目錄 存書籤 下一章
    那是些用來裝雞蛋的紙質蛋託和箱子,平時就放在這個位置,張巧珍此前就見過,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紙箱應該是空的。

    可是,這些不小心被推倒的箱子卻很重。

    張巧珍連忙躲朝一邊,定睛看時,整個人都被嚇得呆住了。

    全是雞毛,還有一團團裹在其中的污垢和雜物。光是在自己能夠看見的雞毛表面,就混雜着多達十幾個雞頭。儘管張巧珍不是法醫,對於痕跡學也沒有研究,但她還是能夠憑着經驗看出來,這些雞頭都是硬生生被折斷,然後從雞身上啃下來。

    最可怕的是,不少雞頭還有被嚼過的痕跡。牙印非常清晰,眼睛也是一片模糊,堅硬的雞嘴殼大張着,形成一個個詭異的“V”字。

    雞毛上帶着血,顯然是從雞身上活着被扯下。村子裏殺雞都是先放血,然後用開水燙雞毛,輕而易舉就能把毛褪掉。毛根部位連帶着不少被扯下來的肉絲,濃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張巧珍很是反胃,想要嘔吐。她屏住呼吸倒退了幾步,卻把擺在身後的另外一個紙箱再次撞翻。裏面同樣滾出來大量雞毛,還有好幾只啃剩下的雞腳。

    直到現在,張巧珍才忽然發現,籠子裏的雞數量少了一些。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察覺。尤其是走廊通道盡頭的那個雞籠,幾乎完全空了。

    被恐懼震驚的人,思維往往會出於短暫的空白。此時此刻,張巧珍的視聽能力突然變得無比敏銳。

    她感覺到,走廊通道側面的雜物間裏有人。

    是的,那裏肯定躲着一個人。

    距離很近,大約十多米遠。張巧珍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很沉重,明顯是努力控制着。那裏是堆放鐵鍬之類工具的地方,沒有光線,一片黑暗。可就是在那裏,張巧珍感覺到一種如同墓地般死寂,甚至會讓自己靈魂空洞的存在。

    還有……一種非常奇怪的熟悉感。

    那是自己的男人嗎?

    疑惑從大腦裏一閃而過,無比強烈的恐懼取代了它,佔據了全部的思維空間。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張巧珍已經不再去想什麼電話,還有裝着蓮藕燉排骨的保溫瓶。她轉過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拔腿就朝着停在外面空地上的麪包車跑去。

    不管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現在對於生存的念頭壓倒了一切。張巧珍此刻只想離這裏遠遠的,完全是憑着人類本能在行動。

    她歪歪扭扭地跑着,不小心失足踩了個空,連忙用雙手扶住牆壁,才勉強穩住步伐,保持平衡。雜物間裏的那個東西動了一下,張巧珍聽見身後傳來鐵器之類物件從高處掉落下來的“嘩啦”聲。她跑得更快了,害怕到根本不敢回頭。

    一邊尖叫,一邊從通道里奔逃出來。張巧珍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跳進駕駛座,擰轉鑰匙。她豐滿的胸脯上下起伏,眼神依然狂亂,無比恐懼,無比迫切地死死盯住正前方敞開的養雞場大門。

    “快啊!該死的車,你倒是快點啊!”

    張巧珍絲毫沒有發覺鼻涕眼淚在往下掉,這種時候即便是哭也並不覺得羞人。還好,麪包車雖然老舊,性能也還不錯。就在倒後鏡裏出現一個黑乎乎影子的時候,張巧珍已經鬆開離合器,右腳狠狠踩下油門,在無比劇烈的引擎怒吼聲中,麪包車瘋狂衝出了雞場大門。

    天空中稀稀拉拉落下了雨點。

    這是一個混亂的季節。酷熱與陽光並不代表全部,在你最不經意,也根本不會想到需要帶傘的時候,往往就開始下雨。

    王福壽站在敞開的養雞場大門口,默默注視着在黑夜深處遠去的那兩盞紅色車尾燈。

    他身上赤裸着,連褲子都沒有穿。

    渾身上下都是血污,很多雞毛粘在身上,與血塊凝固在一起。

    腹部膨脹得厲害,從側面看,高高隆起的肚皮與身體脊骨之間,直線寬度大約在八十公分左右。整個腹部就像是一個碩大無比的球。表面皮膚被撐得很薄,原先棕黑色的表皮已經出現了裂紋,露出下面粉紅且略帶白色的肌肉真皮組織。密密麻麻的血管如同樹根般盤繞,隨着呼吸節奏上下起伏。

    王福壽手裏拎着半隻喫剩下的雞。

    張巧珍開車進入養雞場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是自己老婆來了。

    這副樣子根本沒辦法見人,他也根本不願意老婆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

    沒辦法,太餓了。

      王福壽感覺自己從生下來以後就從未這麼餓過。短短几個小時,他喫掉了三十多隻雞。

    如果說,喫掉第一隻雞的時候,心裏還有些猶豫和恐懼的話,那麼到了第二隻、第三隻,他已經絲毫沒有感覺,就跟平時喫飯喝水沒什麼區別。

    腦子裏意識非常混亂,理智與飢餓在相互糾纏。王福壽覺得身體不再是從前的樣子,喫下去的那些雞肉似乎在短時間內就被徹底消化。胃囊變成了一個毫無滿足的無底洞。

    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應有的食慾。看到鏡子裏那個大腹便便的可怕男人,王福壽才終於明白,自己……已經不是從前的自己了。

    喫得太多了,根本沒辦法穿衣服,褲子也拉不上。

    必須躲着老婆,不能讓巧珍看到自己的模樣。

    很幸運,張巧珍一直沒有發現藏在雜物間裏的自己。

    可是,就在老婆從雞籠中間走過去的時候,王福壽驚恐無比的發現,自己居然產生了更加可怕的慾念。

    我,我想要喫掉她!

    雞肉的味道顯然沒有人肉那麼鮮美。

    更重要的是,一隻雞身上能喫的部位有限,雞毛清理起來也很麻煩。一個活生生的人就不一樣了。張巧珍很胖,鼓鼓囊囊的胸前堆滿了脂肪。一口咬下去,完全可以填飽自己空落落的胃。

    這種可怕的念頭剛剛從腦子裏冒出來,王福壽就發現身體不由自主起了反應。他在黑暗中張大了嘴,鼻孔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嗅到濃烈的血腥。

    還好,張巧珍的反應非常及時。她衝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王福壽覺得腿腳四肢徹底失去了控制。理智對於自己就是一種奢侈。它們都被本能操縱了,從雜物間裏衝出來,追趕,捕捉,殺戮,然後進食……不,這絕對不是我想要做的。這不是我!

    雨點越來越密集,很快變成了小雨。在王福壽周圍,響起了一片詭異的“沙沙”聲。

    冰涼的雨水沖掉了粘在身上的雞毛,也降低了狂熱頭腦裏的溫度。王福壽有種說不出的慶幸,也充滿了失落。雙膝一軟,他重重跪倒在地上,低着頭,雙手杵在泥水裏,低聲抽泣着。

    我什麼也沒有做。

    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我,我再也不可能回家了。

    痛苦和悲傷在大腦裏輪流替換,王福壽知道自己現在必須離開養雞場。

    張巧珍肯定會報警。

    他用力抽了抽鼻子,站起來,神情呆滯,步履蹣跚,朝着辦公室走去。

    可是,我還是餓啊!

    ……

    醫院外面的橫街有一個菜市場,規模不是很大,卻很熱鬧。政府規劃在這裏其實沒有設置什麼市場,最初的時候,只是有幾個菜販挑着擔子在這裏沿街叫賣。醫院周邊的住戶圖個方便,然後人就越來越多。城管也來過幾次,卻沒有任何效果。被收了東西的小販總是圍着執法車破口大罵,甚至乾脆鑽進車底下面不出來。城管人員對此很是頭疼。對於這些人,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稍微做出那麼一點點過激的動作,旁邊立刻就有市民用手機拍照發到網絡上。然後事情就鬧大了,“城管暴力執法”之類的新聞標題頓時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的人都在罵城管不負責。往來的車輛在這裏被堵得寸步難行,有幾次甚至連消防車也進不來。菜販和市民都在忙着討價還價,他們徹底忘記了這裏不是什麼菜市場,而是專供車輛行人通過的馬路。

    司機在投訴,小販和市民在指責,總之每做一件事情都不討好。久而久之,面對下面城管人員反映的問題,上級部門只能是睜隻眼閉隻眼,放任這裏形成一個自發的市場。

    馬路兩邊的樓房頓時變得貴了起來。聰明人很多,沿街的地段出現了兩排小平房。隨便用磚頭砌牆,上面用最廉價的波形瓦蓋住,五、六個平米的鋪面就成形了。一個月下來,妥妥的可以收到幾千塊租金。

    劉天明悄悄跟在陳婆後面,一路出了醫院,走進了菜市場。

    白大褂似乎已經變成了陳婆身體的一部分,很久,衣領和袖口泛起了淡淡的黃漬。憑藉超卓的視覺能力,劉天明與陳婆之間一直保持着六十多米遠的距離。在人來人往的鬧市,幾乎不可能有人發現自己被跟蹤。

    陳婆的樣子很悠閒,應該是在逛街。天色漸漸晚了,小販們忙着回家,這個時候的菜價都很便宜。五角錢就能買到一大把小白菜。這種實惠在白天絕對不可能有。


目錄 存書籤 上一章 下一章
隨便看看: 陛下,別污了你的眼不朽神王霸道總裁寵萌妻本丸藥丸[綜]異世兇猛之美男來襲異界魔王:腹黑娘子來種田諸天萬界之大拯救衆芳搖落簽到從合租開始大明皇弟武林壕俠傳因爲特別所以喜歡和哲學家談戀愛真少爺重生後紅翻了穿進養成遊戲以後美強慘她靠修羅場爆紅了人在平安京,開局被御怨般若突臉人在漫威,剛下車就被古一逮住軍婚嬌寵:我在七零與兵王互撩讓你模擬犯罪,你卻製造完美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