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船長領命去了,司廉這才轉頭看向風雲烈。
“先生,那些海盜船早已隱匿於公海區域,我已派出無數快艇尋找,但仍不見蹤影。”
他看着眼前這異常沉默的男子,不安地等待着他的指示。
風雲烈卻沒有理會他,而是忽然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雲澈,簡潔明瞭地說了郵輪遇劫的事,給了他座標,要他借用衛星信號尋找。
電話那頭,雲澈得知俞團團竟被劫走,原本沉鬱的面容無法剋制地透出一絲憂急,放下手機。
眸光一落,看向放在手邊的另一隻手機,粉紅色,外形十分漂亮可愛,一看就是女孩用的手機。
那是他爲俞團團特別定製的,手機裏安裝了防入侵程序,且有專門的防追蹤衛星定位系統,只有他一人能查到她所在位置,自從那隻手鐲被破壞掉後,就只有這隻手機能讓他尋找到她。
可現在,這隻手機被發現掉落在山莊客廳的沙發下,她......這是想要跟他們斷絕一切聯繫麼?
雲澈晦暗的星眸緊緊閉了閉,很快又睜開,眸光投在面前的電腦上,定了定神,立刻輸入風雲烈提供給他的座標,開始尋找座標附近的衛星。
他眉心緊蹙,眸光認真專注,只是一貫在鍵盤上運指如飛的雙手,不知覺地微微顫抖......
風雲烈放下手機,擡眸朝大海深處望去,默然凝立良久,忽然轉身就走。
“先生......”司廉不明所以,連忙跟了上去。
“回君城。”風雲烈淡淡交代了一句,便徑直朝直升機走去。
“......”司廉更加摸不着頭腦,不由愣了。
正常程序,不是應該留在這裏,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俞團團嗎?連他都緊張擔心得不行,可先生他......竟然走了?
君城。
藺傲得知俞團團被劫走,心急如焚,立刻集結了特衛隊飛行組成員,打算去公海空中尋找。
初墨玦雖也十分憂急,卻比他冷靜得多,感到他此舉不妥,畢竟特衛隊一直以來都是隱祕的存在,所有行動也都是暗中進行,現在這樣大張旗鼓昭然於公衆視野中,並不是理智的行爲。
他正要阻止,雲澈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他已借用了衛星信號在尋找,讓藺傲暫時不要出動飛行組成員。
藺傲聞言,卻仍焦躁難安,在屋內徘徊不休如同一隻困獸。
“不行!”這一貫爽烈厲朗的男子,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一腔憂急,“我必須親自去找那丫頭,沒辦法安心這麼幹等着!”
他說着,大步就要朝外走,被初墨玦一把拉住。
“傲,你冷靜點兒!”
“怎麼冷靜?”藺傲擰着濃眉,一臉焦躁,“那小丫頭現在生死不明,我做不到烈那麼冷漠無情!”
“可你現在這樣做,也只是一股子衝動,勞民又傷財!”
初墨玦心中也是憂急如焚,見藺傲如此,語氣也有些煩躁起來。
“你這樣跑去,跟無頭蒼蠅有什麼區別,茫茫大海,你要出動多少直升機去尋找,安心想要把這件事鬧得全世界都知道嗎?”
藺傲愣住,心中明白他說得有理,不由抿了抿脣,安靜下來。
初墨玦見他沉默不語,不由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傲,現在最好養精蓄銳,等澈那邊傳來確定消息,我們再出發。”
藺傲冷靜下來,悻悻地點了點頭,但神色間還是十分不安。
初墨玦又何嘗不是如此,雖然他十分鎮定地勸阻藺傲,可心裏的擔憂難安,只有他自己知道......
“墨玦......”一把清悅的女聲,在書房門口響起。
初墨玦與藺傲都轉過頭去,看向門口神色匆匆的卿玉暖。
俞團團悄然離開的事,卿玉暖剛剛纔得知,她心中暗喜,但風雲烈與司廉都不在君城,她無從得知更多的內情,只好匆匆趕來初心醫館,希望能多知道一些情況。
一眼看到初墨玦與藺傲都在,卿玉暖故作驚訝了一下:“原來傲也在這裏,我正在找你們呢。”
初墨玦一見到她,眉心頓時不易察覺地一蹙。
藺傲一向光明磊落,哪裏察覺到那些私下裏暗藏的潛流涌動,自然而然地就問道:“找我們做什麼?”
卿玉暖走近,一臉的擔心關切:“我聽說團團離開了,是怎麼回事,她爲什麼要走,烈是去找她了嗎?”
藺傲一聽她這話,立刻就想到那份離婚協議,當時他質問風雲烈是不是選擇了卿玉暖而放棄了俞團團,風雲烈雖沒回答,但
也沒否認,這讓他心裏一直很不是滋味。
此時見到卿玉暖,忽然就覺得很是膈應,幾乎想也不想就衝口而出:“團團失蹤了,這下你可開心了吧!”
“失蹤?”卿玉暖頓時睜大眼睛,“她......她怎麼會失蹤了?”
心頭掠過一陣意外的驚喜,簡直快意之至,她卻拼命壓制着,不敢流露出分毫。
藺傲濃眉一沉:“那丫頭......”
“小暖,”初墨玦忽然開口,眸光靜靜地凝着她,“你應該知道,團團和烈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卿玉暖清麗的容色微微一僵,隨即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是剛剛纔得知團團離開的事,她......她真的失蹤了嗎?”
她說着,眸光有些微閃,卻躲不開對面那道如月般安靜又寒涼的眸光,那眸底的透徹,似能洞察秋毫,讓她竟越來越心虛,不敢再繼續問什麼。
“那......”她有些待不下去,連忙說道,“那我去找烈問一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說着,越發心慌,轉身拔腿就走,自初墨玦身旁匆匆而過。
“小暖,”擦肩而過時,初墨玦忽然以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收手吧,不要再做傷害別人的事。”
卿玉暖身形一僵,腳下微微一頓,瞬即裝作沒聽到似的,一語不發,匆匆而去。
君城西郊的一個村落中,那座背山面水的古宅,一如既往的閒適幽靜。
冬日裏難得陽光一現,龍行坐在古宅的庭院中悠然泡茶而飲,那株參天古槐葉落枝疏,在地上投下蜿蜒虯曲的樹影。
一陣叱喝聲忽然傳來,打破了這院中的悠然寧靜,侍立一旁的暗影頓時警惕,立刻閃身到龍行身旁,寸步不離,全身戒備,銳利的雙眸緊緊盯着院門處。
而那一陣陣此起彼伏的驚呼叱喝聲,從古宅大門那邊漸漸傳近,幾乎頃刻間,似已近在眼前。
龍行卻似充耳不聞,如玉容顏平靜如常,猶自倒茶自飲,青瓷茶盞中,茶湯平靜無波。
但暗影卻頓覺不妙,剛想勸龍行避開,院門處身影一閃,一道姿如玉樹般的修長身影輕飄飄掠進,看似輕緩,卻轉瞬即至眼前。
他身後追來好幾名男子,都是專門在此護守古宅的飛龍會成員,也是暗影安排在此保護龍行的手下精銳,一個個悍勇無畏地朝那侵入者撲來,卻還未及近身,便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彈開,撲通撲通摔了一地。
風雲烈頭也不回,將那些不斷撲上來的男子都視若無物,好整以暇地自大門處一路走進,舉手間無人能擋。
暗影眼看他已逼至近前,心中一緊,連忙想要衝上前去攔住他。
“暗影,不必。”龍行忽然開口,阻止了他。
“尊主......”
暗影愕然回首,卻見龍行端坐不動,容色溫和地看着風雲烈,脣邊一縷淺淺微笑。
“來之即是客,正好我獨飲無趣,請坐吧。”他微一擡手,示意風雲烈在茶桌旁就坐。
風雲烈駐足凝神看了龍行一眼,舉步來到茶桌前,在他對面坐下。
龍行微微一笑,轉頭吩咐暗影:“去,把我那罐醉海棠取來。”
暗影從愕然中回過神來,揮退那些陸續衝進來的狼狽手下,又戒備地盯了風雲烈一眼,這才轉身迅速地去取了茶罐來。
名爲“醉海棠”,實則是紅茶珍品武夷大紅袍,這一罐“醉海棠”取之唯一一株母茶樹,所以十分珍稀。
一衆手下在院外亂哄哄收拾殘局,龍行卻視若無睹,淨手焚香,煮水烹茶,動作行雲流水,輕緩熟練,顯然是愛茶之人。
風雲烈一直沉默不語,見他舉止間竟隱隱几分超然脫俗,不由擡眸細看了他一眼。
霜染鬢髮,容色卻無暇如玉,長眉飛揚,眸光溫潤,斑駁陽光下,這曾叱吒風雲的一代傳奇男子,宛如稀世古玉一般,光澤沉隱,神祕難測。
一盞橙黃明透的茶湯遞了過來,輕輕放在風雲烈面前,馥郁甘香,嫋嫋而來。
龍行擡眸向他看來,脣邊淺笑仍在:“淺嘗一下,看可合你的喜好?”
風雲烈也是愛茶之人,只看湯色只聞其味,已知是難得好茶,聞言也不客氣,端起茶盞,便輕啜了一口。
獨特的海棠香氣裏,微苦回甘,醇厚綿長,的確是大紅袍中的珍品。
龍行靜靜凝視着他認真品茶的模樣,視線不由細細看向他那絕色無雙的面容,竟是那般的肖似他母親......
眸光有些恍惚,似有陽光照進眸底,微微的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