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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深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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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之前我所經歷過的妄境和鬱萌現在的夢境重合了。我若有所思,想到了什麼又抓不住根本。正思考的時候,元貞道長把長香插進香爐,冒出渺渺白煙。

    齊先生端着茶碗,喝了口茶:“鬥法正式開始。”

    藍衣就等着這句話,他對我說:“你趕緊寫字,我馬上入夢,不要無故拖延。”

    齊先生道:“這話在理,王慈你不能等着香快燒完了再寫字,那樣就判你輸,雙方趕緊入夢。”

    藍衣說:“先跟各位打個招呼,一會兒恐怕會有異象生出,諸位高人稍安勿躁。”

    賴先生悶哼一聲:“看你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你把這兒的房子拆了我們也不管。”

    藍衣瞪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轉身進到屏風後面。

    丹青水墨的屏風映出他模糊的黑色身影,他放下褡褳,從裏面拿出一個奇模怪樣的玩意。其他人可能不認得,我一眼就認出來,正是那天晚上他在茶樓讓死屍活過來用的怪手。

    這隻怪手不似人手,像是動物的,也不知是藍衣從哪倒騰來的,端的是詭異萬分,居然可以讓死屍還魂。藍衣用打火機給五根手指的指尖燃着火苗,怪手的模樣映在屏風上,滿屋都滲着森森的鬼氣。

    房間裏一個說話的都沒有,誰咳嗽一聲都能聽到,大家都全神貫注看着屏風。

    就在這時,屋裏颳起一陣莫名的陰風,懸着的燈籠竟微微顫動,火苗變成深綠色,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極長。

    元貞道長咳嗽一聲,對我道:“王慈,讓你來看戲的嗎?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再不入夢寫字,就判你輸!”

    我不敢再看,元貞道長始終看我不順眼,就等着找茬,他嘴一歪歪給我定個輸,我上哪說理去。

    我坐在龍牀旁邊,輕輕拿起鬱萌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握住。鬱萌此時正在沉睡之中,對此毫無察覺。

    握住她的手,我運用觀想,凝神入境。入定的法門千千萬,姿勢卻都一樣,我相信在場沒有人知道我運用的是白蓮教的心法。

    眼前一黑,再次恢復光亮的時候,我已經到了鬱萌的夢裏。這裏不再是大山大河,而是一條江南長街,青石板路,古香古色,下着濛濛細雨。

    夢裏我無形無體,境隨心轉,心念一動,來到一家客棧。客棧一樓大堂是喫飯的地方,放着幾張木桌,櫃檯都是老式的,喫飯人很多,我一眼看到了鬱萌。

    鬱萌穿着校服,正和幾個同學說話。這一幕我非常眼熟,我曾經深入過鬱萌的夢境,發現一處檔案室,裏面裝載着鬱萌的記憶。翻到十五歲那年,檔案裏開始的照片就是這樣。鬱萌在和同學們商量進山的事。

    現在在鬱萌深度的睡眠中,她不自覺的又來到十五歲那一年。

    我略一思考下,要在夢中寫有形之字,首先我自己就不能是無形的。我驅動腦海中的靈引,本來沉寂的靈引轉動起來,隨着它的轉動帶來一股能量,我出現了身體。

    我走進客棧,這裏畢竟是夢境並不是現實,既有特定的規律和因果,又不遵循世間常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太琢磨細節。

    沒人招呼我,我徑直走到鬱萌一桌坐好。鬱萌看着我,眼神很俏皮,帶着驚喜:“王慈,你怎麼來了?”

    “我陪你進山。”我說。

    鬱萌善解人意地說:“大老遠來的,你渴了嗎?”

    我點點頭。

    鬱萌對櫃檯喊了一聲:“老闆,再添一副碗筷。”

    一個有頭無臉的怪人走過來,放了一副碗筷。晶瑩剔透的瓷碗,價值不菲。我看着碗若有所思,這隻碗我在山莊的藏寶展覽室見過,是他們鎮山莊之寶,據說是元朝的。

    現在的夢境是她十五歲進山的時候,她爸爸還沒開辦山莊,自然也不會有這個碗。這說明在鬱萌的夢境裏,很多的回憶已和現在的現實混淆了。

    我沒說話,鬱萌和幾個同學商量進山的事,說的話讓人聽不明白,毫無邏輯可言,天上一腳地上一腳,像是幾個瘋子在聊天。

    我飲着茶,沒有滋味,思考一件事,要在什麼地方寫字。我相信藍衣已經入夢,在哪還不知道,恐怕他要等我寫完字才能現身。

    他們起身準備進山。我默默跟在鬱萌身邊,從客棧出來,外面下着雨,青石板都是溼的,卻感覺不到雨落在身上,彷彿這雨只是背景布。

    我們順着青石街往前走,鬱萌特別興奮,興高采烈,在夢裏她回到了自己最快樂的那個時候。

    不知不覺到了山下,這座山很漂亮,在雨中猶如水墨畫,蜿蜒而去直入天際,不似人間。

    順着山路往裏走,開始還好,沒多遠林子深密起來,濃密樹葉遮天蔽日,陽光難入,陰森可怖。

    所有的大樹都擬人化了,似人非人,枝枝丫丫像手一樣張開,朝向天空。

    周圍漸漸全是幾十米高的大樹,直溜溜黑色的樹幹,霧氣充斥着每一處,什麼都看不見。我跟着鬱萌,鬱萌低着頭走,忽然擡頭驚恐四下看:“人呢?他們人?”

    所有的同學都走丟了,只留下我們兩個。

    這是她的夢境,所出現的一切,是她的心境所想。不知接下來會不會揭開她十五歲失蹤的祕密。

    我們在樹林裏走了很長時間,只見深深樹林,只有黑色濃霧,其他什麼都看不到。

    鬱萌坐在地上發呆,我蹲在她的旁邊說:“要是有根菸抽就好了。”

    鬱萌對我道歉:“對不起,這裏沒有煙。”

    我擺擺手:“我就是那麼一說。”

    “王慈,你不覺得這裏很煩嗎?很大很大的樹,很濃很濃的霧,什麼都沒有,只有我。”她看我。

    我笑了:“只要有你,怎麼會煩。”

    鬱萌甜甜笑了:“我想坐滑梯了。不是那種幼兒園的滑梯,而是在公園裏的大轉盤,能升起到很高的地方,再慢慢落下。”

    “那不叫滑梯,”我說:“叫摩天輪。”

    “對,對。”鬱萌興奮地說:“就是那個,小時候媽媽最愛帶我坐摩天輪,她抱着我,然後座艙慢慢升起來,到最高處她會指着遠方說,小萌萌你看,你爸爸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他正看着我們呢。”

    我沒說話。

    這時,林子深處忽然出現一抹燈光的亮,緊接着有歡快的音樂傳來。

    鬱萌樂得拍巴掌:“是摩天輪,王慈,我們去看看好嗎?”

    她拉着我,我們一起跑進林子深處,這裏有片空地,一個巨大的摩天輪豎在這裏,上面遍佈小燈泡,五顏六色的,幾個座艙在循循轉動。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一個座艙落下來,自動開着門,鬱萌拉着我的手,哀求地說:“我們上去好不好?”

    我看着她沒說話,只覺得有點詭異。我跟她上了座艙,門自動關上,緩緩轉動。我們越升越高,透過窗戶往外看,眼望之處一片黑暗。

    到了最頂端,下面猶如黑色深淵,深不可測。

    我斟酌着是不是該寫字了,再不寫就輸了,鬱萌拉着我的手:“王慈,你看啊,看那裏。”

    我擡眼看過去,黑色深處什麼也沒有,眼都看花了。

    “什麼?”我問。

    “有人在那裏叫我,是媽媽,是媽媽。”她激動地說。

    她的情緒開始不穩定,我心裏咯噔一下,她過於激動的話,會不會從夢裏醒來?到時候如果我還沒寫字,就算輸了。

    說不得了,只能在座艙裏寫。

    我擡起手,在艙壁上寫“鬱”字,剛提起一筆,手還沒落下。忽然眼前一黑,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黑暗中鬱萌輕輕說:“爲什麼,爲什麼這裏這麼黑,我明明聽到媽媽的聲音卻看不到她,爲什麼?這裏怎麼了?爲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在黑暗中摸索,摸到了她,卻看不到她,像是眼睛失明瞭。

    鬱萌抱着我:“王慈,爲什麼我明明記得在山裏發生了一件事,可偏偏什麼都想不起來,每次到這裏就是黑暗。”

    我明白了,十五歲進山的這段記憶對於鬱萌來說已經沒有了,她完全是失憶狀態,就算在夢裏也想不起來,一到這個地方就自動用黑暗把場景和經歷都屏蔽掉。

    我說:“鬱萌,你信任我嗎?”

    “信啊。”她說:“你說什麼我信什麼。”

    “這樣,你睡吧。我有辦法挖掘出你的這段記憶。”我說。

    鬱萌在黑暗中問:“我要睡覺?”

    “對。睡吧。你太累了。”我說。

    “好。”能感覺到鬱萌躺下了,她果然沉沉睡去。她在自己的夢中睡去,進了另一層夢裏。

    我坐在她的旁邊,握着她的小手,再次觀想要進入她意識裏更深的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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