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刻骨銘心，畢竟抵不過時光。”
月離雪品了一口靈茶，聲音有些低沉：“最好，他們都能忘了吧……”
“十萬年滄桑輪迴渡盡……一切，都早已結束。”
“這本就是改天逆命必須付出的代價，何必再牽涉無辜。”
“你真的這麼認爲嗎？”仙后卻是看着她，眼底有無奈的笑意：“月離，你雖然已經看盡世間絢爛，畢竟還是沒有真的懂得。”
“縱然愛恨嗔癡在時光中化爲塵埃……卻仍有一種力量可以恆久地存在，只要靈魂仍在，就能一直不朽。”
“陛下——”
這時，侍立在仙宮外的一名弟子匆匆闖入。神色驚惶，彷彿遇到了某種不可思議的事：“玉虛仙皇……仙皇她……”
月離雪端着茶盞的手，驀地停在了半空。
那弟子跪倒下來：“仙皇的命燈……熄滅了。”
“咣噹——”
玉盞落地碎裂，仙茗流散四溢。一室緘默無言，月離雪卻只是怔怔地看着，恍如未覺。
“斷緣自斬……嗎？”
……
“知道了。”
半晌，仙后微嘆：“你先下去吧……玉虛宮的事，本後會親自處理。”
“真是不給面子啊……”月離雪長長地出了口氣，輕聲苦笑：“打臉打得太快了吧？”
那一剎，心底好像有酸楚的液體漸漸漫上來。一點一滴，直到將整個世界都淹沒。
“我來見你了，七夜。”
那一剎，耳邊響起了玉虛仙皇虛幻的聲音。
如此自然，如此平靜，就像他和她早就約定好要在這一天重見。
於是她舉起妖刀從容自斬，從此放棄長生久視，永遠地墮入輪迴之中。
原來她真的是那樣的人，十萬年滄海桑田，都無法埋葬最初的本心。
那個仙界的聖女……其實一直都在等着魔君歸來。
他的承諾，從沒有說出口；
可無論是他還是她，都在如此默契地遵守着。
生生世世，永無悔意。
……
月離雪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汽氤氳，掩藏了表情：“愛或恨，都無法綿延如此長久。”
她擡起頭，長髮拂動如雪，冰藍的瞳子迷離地眺望天穹：“又是什麼樣的情感……能綿延十萬載不死呢？”
“是啊，歲月無情。”
“無論刻骨的愛戀還是至深的憎恨，都終將淡漠消亡。”
仙后喟嘆着，絕美的眸子微微閉闔，輕聲道：“然而，有一種情感可與靈魂同朽。”
“——當最深的愛恨淡去、最重的情緒蒼白，那求而不得的痛楚就會刻入靈魂深處，化成執念，永世不得超脫。”
“愛恨可以逝去，執念卻永不泯滅。所謂太上忘情，便是七情如風遠逝，只剩下求證天道的的執念。”
“當你站在衆生之巔後，再回首，歲月已將生命裏的一切洗去。親友、摯愛、仇敵……一切可以支持着你活下去的東西都不再了，唯一可以抓住的，就只有那一抹執念。”
“仙后陛下。”
月離雪看着她，眼中有一絲不解，“你……爲何如此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