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護眼
第九百二十一章:不愧不怍
上一章 書架 目錄 存書籤 下一章
    “唐兄豈會殺我?”

    “會與不會,你一問便知。”

    “難道……你想讓我殺他?”

    “你不會殺他。”

    “爲何?”

    “你與唐阿富惺惺相惜,引爲知己,因此你捨不得殺他。”

    “那……你讓我決斷什麼?”

    “我讓你決斷的並非殺與不殺,而是留與不留。”

    “什麼意思?”

    “無情劍客頗有手段,若能得他相助,對我們豈非如虎添翼?”

    “可他是絕情谷的人。”

    “我知道!他若不肯,我們最好與其分道揚鑣。此行漠北,一者尋覓蘇禾的下落,二者暫避清風的鋒芒。因此,知道我們行蹤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唐阿富心懷叵測,留在身邊後患無窮。”

    “唐兄出現在天袁客棧確有可疑,但……我認爲他不會害我。”

    “但願如此!”

    ……

    夜深人靜,虎穴龍潭一片靜謐。

    柳尋衣拎着一壺酒來到溪邊,席地而坐,仰望星河,頗有一種“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孤獨與寂寞。

    溪水潺潺,寒風陣陣。雲霧隱隱,星月冥冥。

    任松風水月,煙嵐雲岫,可柳尋衣卻無心觀賞天地造化,自然秋韻。因爲在他的腦海中,一直迴盪着洵溱的“逆耳忠言”。

    縈繞不絕,揮之不散。令柳尋衣深深陷入沉思,久久難以自拔。

    “你在幹什麼?”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自柳尋衣身後響起。緊接着,唐阿富削瘦的身影漸漸走出昏暗。此時他的手中,拎着無情劍。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出來吹吹風、賞賞月、喝喝酒。”

    柳尋衣早已辨出唐阿富的腳步聲,但他既未起身,亦未回頭,只是漫不經心地舉起手中的酒壺,輕輕搖晃幾下,權當招呼。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遙望夜幕蒼穹,柳尋衣浮想聯翩,頭也不回地問道,“唐兄你看,滿天星河璀璨無比,不知天際盡頭……可否有你我這般踽踽獨行,煢煢孑立之人?”

    見柳尋衣神思恍惚,醉言醉語,對自己毫無防備,唐阿富的眼中悄然閃過一道若有似無的寒光。

    與此同時,他的右手緩緩朝劍柄探去。

    “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唐阿富一邊漫不經心地敷衍,一邊朝柳尋衣步步逼近。

    心不在焉的柳尋衣撿起一顆石子,遠遠地拋向溪中,又道:“唐兄,難得秋夜清涼,深谷幽靜,你爲何不與周公夢會?三更半夜跑出來……莫非怕我孤單?”

    “我若夢會周公,豈不是讓你白等一夜?”

    柳尋衣問的別有深意,唐阿富答的意味深長。二人的心境宛若石子入水,打破波瀾不驚,泛起層層漣漪。

    彷彿,他們對今夜見面的意圖早有預料,卻誰也不肯率先捅破這層窗戶紙。

    此刻,唐阿富距柳尋衣七步之遙,右手將劍柄攥得更緊。

    短短七步,憑唐阿富的劍法,足以取天下大部分人的性命。

    縱使柳尋衣是高手中的高手,也休想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完全避開唐阿富的殺招。

    換言之,如果唐阿富突然偷襲,醉意闌珊的柳尋衣縱使不死,也要見血。

    然而,柳尋衣真的醉嗎?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什麼?”唐阿富一愣,儼然沒聽懂柳尋衣的弦外之音。

    “唐兄,你嘗過被天下人背叛的滋味嗎?”柳尋衣不答反問,戲謔的語氣中蘊含着淡淡酸楚,“今時今日的我猶如一條喪家之犬,無論走到哪兒都會遭到數不清的嫌棄和白眼。我爲蒼生嘔心瀝血,蒼生卻將我視爲十惡不赦的奸賊。他們處心積慮地編排我,不擇手段地追殺我,恨不能將我剝皮抽筋才解恨。我不明白,我和世人究竟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爲什麼每個人都像被我殺光全家一樣,對我咬牙切齒,恨之入骨?難道我活着……真會妨礙他們的清平世界?我活着……真令世人如此不痛快?殊不知,兩個月前他們還將我視爲忠肝義膽的英雄。爲何轉眼間……一切都變了?最令我哭笑不得的是,那些稱讚我的人和詆譭我的人,根本是一羣人,而他們……十之八九未曾見過我,更談不上認識我、瞭解我。誇也好、罵也罷,統統是道聽途說,人云亦云。難道世上真有三人成虎,衆口鑠金的歪理?唉!世道人心,我實在捉摸不透……”

    聽着柳尋衣不知是自嘲還是牢騷的一席話,唐阿富不禁回憶起自己的不幸童年。

    當年,唐家慘遭滅門,他被沈東善用花言巧語騙走萬貫家財,又被喂毒後掃地出門,也曾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因此,被天下人背叛的滋味,他嘗過。遭盡嫌棄與白眼的日子,他也經歷過。

    或是出於昔日的情誼,或是出於噩運的共鳴,本欲先發制人的唐阿富再一次陷入糾結。躊躇良久,他握劍的手緩緩鬆開,終究沒有對柳尋衣發動偷襲。

    與此同時,一直背對着唐阿富的柳尋衣嘴角揚起一絲欣慰的笑容,縮在袖中的左手微微併攏,夾在指間的三顆石子瞬間被他捏成齏粉,悄無聲息地散落在荒草泥沙之中。

    “其實,洵溱已將天袁客棧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言至於此,柳尋衣舉起酒壺,“咕咚咕咚”痛飲幾口,而後拂袖一抹嘴角,不陰不陽地說道,“此事我也問過潘姑娘,她的回憶與你所述大同小異,當日出現在天袁客棧的人正是姬侯、扶隱。料想,打昏潘姑娘以及在酒菜中投毒的人……就是他們。”

    “是又如何?”唐阿富的眼睛微微眯起,語氣如溪中之水平淡無奇。

    “姬侯、扶隱本是桃花劍島的元老,可宇文修死後他們非但不知重振旗鼓,報仇雪恨,反而樹倒猢猻散,率衆另謀靠山,轉投金復羽麾下賣命。我猜他二人骨子裏就是趨炎附勢的小人,助紂爲虐並不奇怪。”言至於此,柳尋衣驀然轉身,看向唐阿富的眼神凝重而複雜,“但我想不明白,你明明和他們不一樣,爲何也淪爲金復羽的爪牙?”

    聞言,唐阿富的眼神陡然一變,不過異樣稍縱即逝,淡淡地問道:“你怎知我是金復羽的爪牙?”

    “你和姬侯、扶隱同時出現在天袁客棧的後廚……天下豈有如此巧合的事?”柳尋衣嗤笑道,“你謊稱自己碰巧路過,如此蹩腳的理由……又如何令人信服?大丈夫頂天立地,敢作敢當,你來關外的目標根本不是桃花婆婆,而是我。”

    “是又如何?”唐阿富滿不在乎地笑道,“你的腦袋價值連城,清風和凌瀟瀟許以厚利,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對你垂涎三尺。”

    “如此說來,你承認自己是來殺我的?”見唐阿富直言不諱,柳尋衣的心中不禁涌出一絲失落之情。

    “縱使你不問,我也沒打算繼續隱瞞。”唐阿富對柳尋衣的反應漠然置之,“我來,確是爲取你性命。”

    “唐兄,你一向恩怨分明,從來不屑向權貴卑躬屈膝。金復羽究竟給你多少好處,竟值得你甘心被他驅使?”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唐阿富將無情劍橫在身前,面無表情地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也不必再裝腔作勢,出手吧!”

    “不!如果你想殺我,就不會讓我活着抵達虎穴龍潭。”柳尋衣對唐阿富的挑釁視而不見,心有不甘道,“雖然洵溱一直派人提防着你,但我心裏清楚,憑無情劍客的本事,如果真想殺我,莫說阿保魯幾人防你不住,縱使黃陽明和梅紫川這般江湖老手,也休想做到滴水不漏。從天袁客棧到虎穴龍潭,一路上你有太多、太多的機會置我於死地,但你始終沒有出手。由此足見,我並沒有看錯人……”

    “以前不殺你,是因爲你命懸一線,我不想趁人之危,勝之不武。但是,不殺你不代表不想殺你,更不代表放棄殺你的念頭。如今你已恢復如初,我不必再有任何忌諱,是時候……”

    “爲什麼?”見唐阿富固執己見,柳尋衣不禁心生慍怒,“別人不明真相也好,利慾薰心也罷,他們追殺我……我無話可說。但你不同,你不是一個落井下石的人,明知清風和朝廷對我百般誣陷,又爲何爲虎作倀?爲了金銀珠寶?爲了武功祕籍?爲了權力地位?還是……爲了女人?”

    “你說的那些東西,我統統不感興趣。”唐阿富冷漠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現在只對你的腦袋感興趣。”

    望着冥頑不靈,非要一條道走到黑的唐阿富,柳尋衣既懊惱又無奈。

    躊躇許久,心灰意冷的他終於放棄內心的執念,朝唐阿富慵懶地擺擺手,苦澀道:“罷了!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想殺你。你……還是走吧!”

    “我做事,從來沒有半途而廢的先例。”唐阿富一本正經地拒絕,“我知道你繼承黃陽明幾十年的內力,眼下功力大增,也知道自己八成不是你的對手。但我不能朝秦暮楚,出爾反爾。因此,今夜你我必須做出了斷。哪怕我技不如人死在你手裏……也無怨無悔。”

    言罷,思緒繁重的唐阿富將心一橫,從而眼神一狠,“倉啷”一聲抽劍出鞘。

    霎時間,一道銀弧劃過半空,在月光下折射出一抹若隱若現的瘮人幽光。

    “柳尋衣,現在的我不是鬼鬼祟祟的刺殺,而是光明正大地向你挑戰!勝負各憑本事,生死……兩不相欠。”

    ……


目錄 存書籤 上一章 下一章
隨便看看: 非常獵人愛情若只如初見最終廢土異世邪君修真得大道我能操控人格總裁婚妻惹人愛迪迦的傳說超時空保安重生八零媳婦超兇開局簽到天殘腳百里城轉生文明邪龍鬥羅:從山賊開始玄學大佬日行一善輪迴破碎最高指揮官覺得自己挺乖離婚後揣崽潛逃,殘疾大佬悔瘋了絕世醫仙鬥羅之宇智波斑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