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嶽敖這是在刁難邙山。
按理說，我應該阻止他。
但是，看見邙山並不氣惱的樣子，我還真好奇，他會拿出什麼樣的投名狀來。
況且，他是鴻鈞的弟子。
一個很久很久不問世事的域外之人，突然要和我們並肩作戰，還說這和鴻鈞沒有一點關係，我還真不相信。
索性，由着嶽爺鬧騰。
“既是投名狀，那當然越亮眼越好。”嶽敖看着邙山，微微一笑道：“不滅的狗頭估計你也拿不來，這樣吧，大戰在即，你去西天佛國，給我們搞一份將要東來的佛國金系名單如何？”
我心中不禁一笑。
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先不說，現在去佛國路途遙遠，阻礙重重，就說岳爺口中所謂的“名單”，怎麼可能那麼現成呢？
難道敵人將要打你的時候，還會給自己的人列一張表格？
“好，就按照嶽先生說的，三天之日，我往返西天佛國，必拿到所有即將東來的佛國金系名單。”
豈料，邙山竟然一口答應，而且，絲毫沒有猶豫。
嶽敖不禁一怔，看了看我，反倒不知道如何收場了。
他的本意只是想看看邙山的誠意，順帶着羞辱一番鴻鈞，壓根沒想到，人家會答應這麼苛刻的條件。
“邙山前輩，算了吧，嶽敖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用人之際，您能不嫌棄我等勢單力薄，就已經令我感激不盡了，怎麼可能讓你去做這樣危險又沒有頭緒的事？”我正色道：“走吧，隨我進城，這城中任何的職務，隨你挑選。”
邙山卻一擺手道：“說是帳下小卒，就是帳下小卒，老朽不會貪圖任何職務。至於嶽先生說的這個投名狀，雖然看起來是爲難了一點，但確實很有意義。老朽多少年沒活動筋骨了，這差事我應了。”
萬萬沒想到，這老頭還挺倔。
我看了一眼嶽敖，老嶽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算了吧，您這老胳膊老腿的，萬一在把你折騰出毛病來，還沒上戰場呢，結果直接成了英烈了。算我剛纔刁難你了。若是不嫌棄，這閻羅城的巡防將軍職務就給您老了，我只要當一個城門的門長吏就好。”
“哈哈，嶽先生大可不必，您這樣客套我反倒不習慣了。就以三天爲約，三天之內，我若回不來，你們就當我沒來過！”邙山大方一笑，轉身直接朝着西黃泉路去了。
看着老頭的背影，我不禁朝嶽敖埋怨道：“就算是爲了難爲他，你好歹也說個難度低一點的任務啊。如今佛國戒備森嚴，若是把他折在那，鴻鈞找咱們麻煩是小，關鍵你我這心裏恐怕以後也難安寧了。”
嶽敖無奈道：“本來就是想給他一個難堪，免得以後端着什麼第一代鬼王的架子和咱們相處，誰知道他玩真格的啊……”
“我看木爺這一走，對你情緒影響很大，要不，你也找個僻靜的地方靜靜心？”我問道。
“別，別啊！”嶽敖忙道：“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要不這樣吧，我追過去，將老頭請回來還不行嗎？”
“算了吧，沒看出來嗎？老頭脾氣倔，不會回來的，但求他沒事就好。”我嘆口氣道：“其實，和佛國東來的名單相比，我更在乎的是，那位號稱是‘八相成道’的佛陀，他什麼時候表明自己的態度。換句話說，如果他開金口，佛徒不再東進，那金系的危機自然就瓦解了。可如果他一直都是這種不痛不癢不禁不止不言不語的態度，恐怕那些處在藏門和金系中間的佛徒，也會轉變爲金系，到那時候，那纔是我們的大麻煩。”
“你說的是如來？卜爺的意思是說，老佛陀很可能也是在觀望？”嶽敖驚詫之餘，苦笑一聲道：“呵呵，什麼世道啊。誰能想到，號稱三清道祖、天下爲二的超神之神是個懦弱之輩，號稱無慾無求八相成道佛法領袖竟然也是個心藏陰謀、坐山觀望的老六啊。連道祖佛祖都是這樣的，我們還能相信誰？”
“信我們自己。”我正色道：“一句話，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最不看好你的長輩，往往是第一個朝你伸手的人。坐等別人的憐憫，不如干出點成績來。不滅這個bug暫且不論，就說這佛國人，只要敢來，我們必須讓他們付出代價。當徒子徒孫死在東方世界的時候，我就不信這位‘八相成道’的佛陀還會裝作無動於衷。”
嶽敖冷笑一聲，露出一口凌厲的白牙，陰森森道：“是啊，我現在倒是盼望着不滅早點來了。死就死唄，臨死前，弄死幾個野心勃勃的域外番僧也值了……”
就在邙山西去，我和嶽敖安置着最後城防的時候，一個人正奔馳在西賀牛州以北的荒原上。
如果說，懸壺峯屬於兩不管，陰陽不靠，那這裏則是名副其實的百不管。
這裏毗鄰佛國和冥界，又是北俱蘆洲和西賀牛州的雙重管轄之地，雙重管轄，就意味着沒有管轄。從這裏朝西，可以遠觀虛危山，朝東，則俯視着冥間最重要的河流陰陽河。向北，則是一望無際無人經略的冰川……總之，西賀牛州已經是冥界的放逐之地了，而這裏便是放逐之地裏的荒蠻之境。
也正是這樣的環境，讓這裏成了一個人跡罕至、無人關注的世外狼原。
摩訶薩此刻滿腦子的都是立功，他興沖沖在荒野上狂奔着，直到原野上一個個巨大的黑石出現的時候，他才氣喘吁吁停了下來。
“嗚！”
一股幽咽的風吹過，地皮上掠起了一撮黑沙圍着摩訶薩轉個不停。
摩訶薩趕緊道：“有勞傳個話，金剛手座下摩訶薩有事面見老祖。”
那風驟然散去，而黑沙也散落在了摩訶薩面前。
等了一會，正當摩訶薩有些焦急的時候，突然，面前的黑沙狂捲起來，霎時間，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龍捲，沙塵瀰漫出幾十裏，到處烏煙瘴氣，好似夜幕突然降臨一般。
一座黑氣森森的空中城池好像出現在了眼前。
摩訶薩剛要開口，呼的一下，一股吸力就將其籠罩其中。
“摩訶薩，你不在撕裂地獄，爲什麼會出現在這？我不是告訴過你，沒有我的召見，你不能來無明之境嗎？”摩訶薩剛立身站定，一回頭，發現不滅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同時，還有不少的人影，一同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