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有些意外。
“您？朝我投軍？”
邙山點點頭道：“怎麼？不相信？”
“不不，不是不相信，是壓根不敢想。”我正色道：“想當初，是誰在紫陌軒勸我放下屠刀，切莫在殺戮成性的？又是誰告訴我，我已經被時代拋棄了，時代之選，要麼是吳楊超，要麼是夜摩天羅，而我羅卜要是在一心造反，那就是自取屈辱的？”
“呵呵，羅卜啊，你還真是想傳說中的一模一樣。”
“哦，傳說中的我是什麼樣啊？”
“嫉惡如仇，錙銖必較，從來不肯喫虧！”邙山道：“我這一把老骨頭，還頂着一個鬼王的噱頭，要是換成一般人，絕對不敢揭我的底。可你羅卜，是半點顏面不給啊。”
我爽朗一笑道：“開個玩笑，我怎麼敢揭您老的底呢？更何況，我知道當初在紫陌軒您說的那些話，並非您的意思，您不過是代鴻鈞老祖傳話而已。退一萬步講，你當時也是爲了我好。你我都是陽人出身，你不想我死而已。這份恩情，我羅卜記着呢。若真是小肚雞腸，剛纔我就不拉您上來了。”
邙山搖搖頭，笑道：“臭小子，你怎麼就不小肚雞腸呢？在紫陌軒，我也不過是好言相勸了幾句，結果你就縱容屬下，你那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還有你那個兄弟，搶了我兩個法寶啊。”
“嘿嘿，前輩，那是搶的嗎？我怎麼覺得您當時是半推半就送我的呢？”我咧嘴笑道：“其實我也明白，當時您未必打得過我們三個，但是，要是真想把我們囚禁在紫陌軒也未嘗不可能。但你還是有意無意地放了我們，我羅卜心裏記着呢。”
“好，有情有義。”邙山道：“我敢說，天下諸族，最爲信義者，也不過我們陽人罷了。既然你知道了我當時的難處，所以，你應該不會爲了那點矛盾而記恨我。羅卜，怎麼說，我這個老兵，投到你們下可好？”
按理說，在木爺退出的關鍵時刻，此時來了一個千萬年的聖修高手，我應該激動萬分纔對。
可沒辦法，眼前這個人他可不是一般人。
邙山鬼王，入冥的第一陽人。
也是曾經立志要統一陰陽界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身份，鴻鈞的得意門生。
現在，他突然說他要投到我的帳下，甚至，放低姿態到，哪怕做個鬼卒都成，這不禁反讓我有些遲疑起來。
憑什麼？憑什麼一個傲嬌的前代鬼王，要這樣做？
“怎麼？我只做個小卒都不行嗎？邙山道：“莫非，你還真生紫陌軒時的氣呢？”
“不敢，晚輩不敢。”我淡淡道：“按理說，您老要參加五行軍，那我該雙手歡迎，可是吧，您老輩分奇高，我怎麼好驅使您呢？更何況，您老能在亂世之中，還有紫陌軒那麼一個精闢之地修行，已經十分幸運，我怎麼忍心拉您下水呢？正如當初您所言，修身養性，自善其身不挺好的嘛！”
“呵呵，剛纔還誇你，有情有義，直截了當，現在就開始和我虛頭巴腦起來了。”邙山冷笑道：“你小子還是說實話吧，你在遲疑什麼？別拿這種沒營養的話來堵我，我既然來了，什麼狗屁輩分之類的就修要再提了。至於紫陌軒，我什麼時候都能回去。”
我見老頭一本正經，索性，攤開了，正色道：“好吧，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您來我這，是鴻鈞老祖讓你來的吧。”
邙山一怔，隨即笑道：“爲什麼這麼說？”
“一句話，我不想讓任何人同情我。”我冷聲道：“鴻鈞選擇退出，那是他的自由，如果僅僅是因爲他覺得內疚，就打發您來以作補償，那還是算了。我羅卜從一無所有，到千軍萬馬，再到墜入深淵，乃至到現在的東山再起，靠的可從不是別人的同情和補償。”
“你啊，還真是頭倔驢！”邙山道：“你在乎那麼多幹嘛？眼下你缺人手，這纔是緊要的。”
“寧缺毋濫！”此時嶽敖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身後，大聲道：“老頭，還記得我吧？咱們也有過一面之緣的。這個問題，我替卜爺答了吧。我們五行軍的原則就是，寧缺毋濫。不管你多厲害，你有多高的輩分，如果你不是本心向我，那不管任何理由，我們都不需要你。”
“嶽敖……”
“卜爺，你讓我說唄，有些話，你不好說出口，那就我來說，畢竟，你尊師重道那是出了名的，可我不一樣，玉宗就是我們岳家自己創建的，靈脩也是我自己琢磨的，我沒受他們誰恩惠，所以，我不怕！”嶽敖正色道：“邙山鬼王，不是我說，就你那師父，血氣都不如何好老孃們！但凡月事量大的，都比你師父尿性。大戰在即，臨陣退縮，還老祖，呸！”
“嶽敖，住口！”我狠狠瞪了嶽敖一眼。
說到底，我們和鴻鈞是爲了相同的利益站在一起。現在人家只是不玩了，你沒必要在埋汰人家。尤其是當着人家弟子的面。
邙山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耐着性子道：“小子，你白拿了我一個菸斗，然後學會的就是在弟子面前罵人家的師父？”
“邙山前輩，你犯不着和我這兄弟生氣。”我淡淡道：“不過，他說的有一點沒錯，那就是，五行軍確實是寧缺毋濫，如果你是受您師父的命令，前來彌補遺憾的，還是請回吧。”
“好吧，那我就坦白吧，我確實見過家師了，但前來投軍，這是我自己的主張。不瞞你們，在混沌之出，起兵平定冥間，或許平等，那也曾是我的抱負。可惜，時光荏苒，我已經成了一個小老頭。今日前來，不過是爲了圓夢而已。”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羅卜一定是大力歡迎……”
我還沒說完，嶽敖便道：“既然前輩如此坦白，那我也不妨發表個意見吧。您來可以，但你半路加入，我們憑什麼接納你？按照規矩，你怎麼着也得交個投名狀吧。真要是你獻上投名狀，嶽敖願意爲剛纔的言辭朝您道歉，乃至我手裏的菸斗，蒼大小姐手裏的百摺扇，我們都如數奉還。哪怕我再給你磕幾個都行。”
“投名狀？”邙山怔了怔，微微一笑道：“您們想讓我拿什麼樣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