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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畫上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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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梵音知道他在思考,甚至能感覺到他心底凝聚的漩渦暗潮,就像他沉靜如水的面色,那麼沉,那麼定,像是歲月沉澱下來的泥沙之下璀璨的鑽石,有一種無人可及的沉定氣度。因爲還有所求,有所圖謀,所以才能這般不動聲色,卻又時刻關注外界的風向,越來越頻繁的讓梵音去收集外界信息,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求什麼呢求他母親還活着,求沈嘉穎現世安穩。大概是從今年開始的,顧名城的頭痛病症隨着情緒的穩定,而不再時常發作,往年他只要稍微一思考,便痛不欲生,以至於他無法去深思母親的安危,無法去顧及沈嘉穎的現狀,隨着時間的堆積,他似乎終於接受了命運的不公,開始直面他本應青雲直上,卻突然急轉直下甚至殘缺不全的人生,當內心深處坦然接受了這一切,他的性格終於恢復了穩定,不再易怒,不再自我折磨,更多的時候,他靜靜坐着,嘗試去思考,去想起一些記憶深處的東西,比如可以信賴的人,可以利用的棋子。他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事情,漸漸牽引着他沉澱了心思,讓他如萬年古井,不可測深。這或許便是一種叫做城府的東西,若是顧名城曾經將這一切都隱藏在原則框框的內心深處,低調的不易察覺。那麼現在,梵音隱隱感受到了他由內向外散發的那股子侵略性的鋒銳氣勢,如刀,如劍,有殺氣,亦有內斂的沉澱感。褪去了喜怒形於色的青年氣,那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威嚴感。或許真正有足夠閱歷,內心深處真正有過天崩地裂,涅槃重生的人,纔會有這樣的氣度。他的內心世界坍塌過,漫長的歲月裏,他獨自一人一點一點的重新堆砌起來,這是一個堅不可摧的全新世界。顧名城,到底是變了。這是與七年前同樣的夏季,梵音很耐心地爲後巖溝停放的那輛車上了機油,一如既往的檢查車子是否可以順利啓動,隨後再一次來到鎮子上撥打李鎬的電話號碼,本是不報希望的,沒想到忽然就通了,她心裏激動了一下,問道:“找到了嗎”李鎬說,“舒先生舉家搬去了澳大利亞,換了地址,我花了半年時間才找到他,舒先生一聽我是顧名城派來的,當場激動哭了,讓我立刻帶他過來,但是小頌,我被盯得很緊,溫颯寒注意到我了,他七年前就將我的刺青店和你常玩的那家夜店監視了起來,你知道的,他是一個很敏銳的人,我這次來美國又前往澳大利亞,證件過審,辦理護照,這些渠道消息肯定傳到他耳中了,我不敢輕易帶舒先生回國,有人一直跟蹤着我,不知道是警方的人,還是溫颯寒的人,我甩不掉,他們一定想順藤摸瓜找到你,這就是我一直不敢跟你聯繫的原因,小頌,我該怎麼辦。”梵音聽的心驚肉跳,李鎬已經小心翼翼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是被溫颯寒盯上了麼這七年李鎬起碼換了三個電話號碼,qq、微信,很多通訊工具都被監控,起初梵音是聯繫不上他的,她記得三人曾經打過一次榮耀團戰,幾經周折,她登陸上了胡大拿的一個遊戲小號,在遊戲公會里找到了李鎬的遊戲號留言,四年後,李鎬纔回復她。而梵音第六個年頭看到了他的回覆,等風頭不再那麼緊了,她開始着手跟李鎬進一步聯繫。梵音沉聲說,“你現在的電話,很有可能被監聽,甚至我所在的方位,都有可能被定位,我不能跟你多聊,咱們用最初的辦法聯繫。”她掛了電話,戴上帽子匆匆離開。這一次,她買了一個二手手機和號碼回到了山裏,找到了臨近的一座山上的信號塔,登陸了胡大拿遊戲小號,告訴李鎬,“把舒先生的照片發給我,聯繫方式給我一個,你不用陪同舒先生回國,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你記得在那邊犯點小事,去局子裏蹲一段時間,這是目前最安全的辦法,外面風頭過了,你再出來,委屈你了。”李鎬笑着說,“委屈什麼,我欠大拿的人情這輩子都還不請,只能還給你了,你給了我那麼多得錢,下輩子都花不完,我爸媽和我姐天天過着神仙一樣的日子,這都是仰仗你了,放心,蹲局子的事情我沒少幹,這是目前唯一能置身事外的辦法,我曉得。”他很快的給梵音發來一張照片和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梵音撥了一通電話過去,錄下了與舒豐george的對話,並將照片保存,回到家她把錄音放給顧名城聽,並形容了那人的樣貌特徵,顧名城說,“是他。”梵音這才放下心來,與舒豐約見是一個夏日的深夜,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行五人,開着黑色的悍馬,候在鎮子上的美宿門口,穿着普通的便服,看不出什麼名堂。梵音並沒有在約定地點現身,她確認來人是舒豐本人以後,給他發了消息告訴他,去哪裏找顧名城。她持槍抄近路遠遠跟蹤舒豐等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無論怎樣隱祕的行爲,都會有風吹草動的痕跡,何況是那麼多虎視眈眈的勢力盯着,舒豐george剛踏進大山深處的那棟危樓,看見顧名城的時候,舒丰神情激動的上前,剛淚眼婆娑的喚了聲,“少爺”話還沒說完整,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如雷鳴陣陣從天際響起,盤山公路上一輛接着一輛的車如利箭呼嘯而來。那些車輛的探照燈似獵豹的眼,從半山腰上投放巨大的光圈,精準的鎖定了顧名城所在的方位。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梵音已經從後巖溝開出了那輛停放多年的白色別克,“你們從那條路走,我來引開他們。”梵音隨手指了一條路,話音剛落地,不等舒豐回覆,她便一腳油門蹬了出去,迎面向着那些車輛呼嘯而去。車子開到半山腰,梵音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那輛黑色的悍馬已經按照她指出的方向,飛快的消失在了山脊的另一頭,大黃的吼叫聲似乎從山脊那邊傳來。她和顧名城的最後一個照面,兩人似乎都沒有正眼瞧過對方,她沒有什麼話要留給他,他亦沒有什麼話想對她講。梵音想,如果硬要顧名城對她說上一句,他一定會無比理智冰冷的說,“你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這日復一日的煎熬,年復一年的對抗,無止盡的糾纏撕扯,像是將整顆心放入了烈烈油鍋之中反覆烹着,烤着,炸着,熬白了頭髮,耗盡了力氣,蒸乾了心血,如今什麼都沒有留下,她飽滿的青春枯萎成了一把草,換來的是他疲憊的沁入心骨的厭棄。這所有悲愴的一切,似乎終於在今天畫上了一個句號,這場名爲折磨的愛恨糾纏,帶着血腥味的反目碰撞,終於由他們自己,親手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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