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幾日似乎是格外的忙,寧君婕白日裏從來見不到他的人,倒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一夜後,睜開眼,就能看見皇帝坐在自己身邊,或是在看書或是批摺子,然後寧君婕就會起身給他換藥,兩人默契得連交流都不用了,整個永安宮安安靜靜的。
這日寧君婕正換着藥,皇帝突然開口喚了她一聲,寧君婕擡眸,一臉茫然得去看他。
季慕宸順勢,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寧君婕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般,一動不敢動,瞪大了眼睛看着季慕宸,半天才反應過來:“皇上”
“朕瞧着那燈照得你甚是好看。”季慕宸開口如實說道。
寧君婕立馬就沒了脾氣,低下頭去繼續給季慕宸包紮傷口,只是最後一下故意用力一緊,季慕宸微微嘶了一聲。
她綁完擡起頭,得意得笑了笑:“怎麼,皇上不是先前還說皮外傷,不成問題麼。”
季慕宸恨得牙癢癢,伸手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還沒開口,門外的常福突然扣了扣門:“皇上,內務府的人求見。”
內務府的事情歸後宮管,怎麼找到季慕宸那裏去了
寧君婕有些疑惑,準備起身一同去看看,卻被季慕宸摁了回去:“別動,就在這裏等着朕。”
語氣像是護食的孩子一樣,寧君婕無奈得笑了兩聲,只得依言躺了回去。
皇帝這才放心得走出去。
門外內務府的總管看着他走出來了,趕緊迎上來準備說些什麼,卻看見皇帝把一根手指壓在脣邊示意他噤聲。
直到兩人走出了永安宮,確定寧君婕聽不見了,季慕宸才示意他開口。
“皇上,您吩咐的那些天燈,內務府已經趕製出來了,只是裏面要用的香油”那人看了皇帝一眼,後者心情應該不差,纔敢開口道,“那香油,皇宮中從前沒有過這麼大的香油供應,從前的香油,都只是用來供應娘娘們禮佛用的,所以現在有些不夠了”
“禮佛”季慕宸皺了皺眉,沉吟了半晌纔開口道,“去皇恩寺把庫存的香油調過來,然後把分到各宮的香油,都縮減到一個月的份例,等到皇恩寺的香油調過來後再行分發。”
內務府總管領命下去了。
季慕宸回眸看了一眼永安宮,舒了口氣,這若是被寧君婕聽見,憑她的腦子,肯定就猜出來自己在做什麼了。
眼看是寧君婕的生辰,沒多久了,季慕宸在宮內宮外,命人趕製了許多天燈,從前兩人約定過,以天燈爲誓,季慕宸想要在寧君婕生辰那日,讓她看着滿天升起的天燈。
不過這些現在當然要保密,這可是他親自籌備的驚喜。
太后自從被季慕宸禁足之後,便每日在永壽宮中過着喫齋唸佛的日子,做出一副要青燈古佛一輩子的樣子來,如此一來,永壽宮中的香油自然也比別的宮室開銷大些。
太后今日讓內務府送香油來,原本預計着有不少的,便在院子裏喝着茶等着,沒想到內務府就派了一個小太監,拿了一點兒過來。
太后不滿得眯起了眼睛:“混賬內務府幹事兒就是這麼陽奉陰違的”
太后就算是和皇帝不和還被禁足,也好歹是宮裏輩分最高的主子,這些底下的人自然誰都不敢開罪她,只能戰戰兢兢得解釋道:“太后娘娘息怒,只是內務府的香油眼下不夠了,這些您先用着,等到皇恩寺的香油調緩過來了,馬上給您送過來。”
“不夠了”太后挑了挑眉,這可奇了,在宮裏這麼久,還沒聽說過香油有不夠用的時候,還要從皇恩寺調的。
“你們內務府都把香油拿來做什麼了”太后食指敲擊着桌子,大有隻要眼前的人說不好,就要巴掌伺候的架勢。
“回太后娘娘,不能說。”那小太監縱然是害怕,但是也沒忘記上頭的囑託,這事兒宮裏誰都不能告訴,把嘴管嚴實了,誰要是說了出去,就是惹怒了皇上。
但是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兒,就是太后真的動怒了,他也說不出來。
“放肆”太后猛地一拍桌子。
這太監立馬嚇得跪下了去,連連扣頭求饒:“太后娘娘繞命,這是皇上的吩咐不是奴才的意思啊”
太后一聽見是季慕宸的吩咐,挑了挑眉,不知道心裏算計了些什麼,擺了擺手竟然讓人退下了。
等那太監誠惶誠恐得離開後,太后招手示意身後的心腹上前來。
“太后娘娘,有何吩咐”那宮人會意得把耳朵湊上前來。
太后側過去輕聲吩咐道:“跟上去看看,內務府究竟在做什麼。”
“是。”那宮人點了點頭,立馬跟上了前頭那個小太監。
太后坐在庭院中,垂眸端起面前的茶,季慕宸不知道這又是在鬧哪門子的幺蛾子,反正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會讓他那麼順利就是了。
這麼想着,太后心情極好的彈了彈指甲,她遲早要讓季慕宸和寧君婕付出代價。
那小太監出了永壽宮,頗有一種撿回一條命的慶幸感,一路小跑着回了內務府,剛進門,便被抓過去問道:“太后娘娘什麼反應”
“太后娘娘聽說香油不夠了,生老大的氣了,但是奴才說是皇上的旨意,太后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那小太監得意洋洋的說道。
面前的總管似乎是長舒了一口氣,昨日季慕宸吩咐的時候,他就開始擔心永壽宮的問題了,太后那邊向來是不好說話的,現在解決了,自然是鬆了口氣。
“可是總管,爲何要剋扣香油,難道宮裏連香油也沒有嗎”那小太監剛入宮不久,對宮裏的這些人也不熟悉,故而十分好奇。
“你知道什麼,那香油是因爲這個月趕製了幾百只天燈纔不夠的。”總管看着這小太監解決了一個棘手的麻煩,也就心情不錯得給他解釋道。
“做那麼多天燈幹什麼”小太監依舊是一臉茫然得抓了抓自己的帽子。
“那可是皇上特意爲皇后娘娘的生辰準備的,你知道什麼。”總管瞥了他一眼。
小太監似懂非懂得哦了一聲,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門前的一個身影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