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政事,就暫且麻煩張太后、楊士奇等人共同處理了,太子朱祁錦則可以在側旁聽。
在小朱的心裏,三楊諂媚歸諂媚,但能辦事又聽話。
而他作爲皇帝,需要的,其實就是這樣的人。
三兄弟看着父母離去,眼裏都很是惆悵與不捨,銘兒更是道。
“爹孃出門不帶我們就算了,還讓我們看好弟妹,功課也不能落下,這是把咱們當驢使了?”
他想出門兒玩兒啊!
“你可比驢享受。”錦兒伸手,就擰住了弟弟的小耳朵。
“半月前先生讓你背歐陽修的秋聲賦,你磨磨蹭蹭才背一半,今日我有空,你若背不出來,晚飯就別吃了。”
說着,便拽着他往文華殿走。
朱祁鈺同情地看了眼三弟,不過也是這小子太不像話。
你看,大哥對自己,就是疼愛的,從不會動手。
呵呵。
這是景舒來大明這麼久,第二次出遠門。
第一回呢,是從應天府搬到順天府,這回呢,則是去更遠的閩南之地。
車外的指揮使焦毅,輕聲爲帝后介紹着路線情況。
“老爺,夫人,咱們要經過真定府、汝寧府、長沙、衡州府、廣西、然後便能到福州府了。
路途二千多裏,咱們一日行百里,尚且得近一月,才能到呢,趕路簡陋,恐怕要委屈夫人了。”
皇帝是打仗打慣了的,糙一點就糙一點兒唄。
他就怕皇后殿下受不得那罪,到時候走幾裏歇一下,走幾裏歇一下,等到福州不知要幾時。
朱瞻基也怕老婆辛苦,剛想說每日把趕路路程減到八十里,自己也能陪妻子在各地散散心。
誰料,景舒卻先開口了。
“指揮使不用擔憂,出門在外哪有享福的,該怎麼走就怎麼走,不必擔心,我受得住。”
他們如今坐的馬車,是兩匹馬拉的。
雖然比不過皇帝的九匹馬,倒是也還算是平穩。
所以,她覺得沒什麼扛不住的。
朱瞻基握着妻子的手,也沒多說什麼,只叫車伕儘量走穩當些。
“在官道上還好,只是走那麼遠的路,難免還是要走些小路,倒是你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就說。”
自己的媳婦自己疼,大不了辦事辦遲點。
有母后在,京城翻不了天。
剛開始,景舒飛離皇宮的感覺正新鮮,走走看看地就到了真定府。
真定府直隸於京師,控制着五州十一縣的政治中心,還控制燕晉咽喉的交通中心,是拱衛京師的主要城鎮。
由此可見,真定府還是非常繁華的。
再者他們離京城很近,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辦事,自然也不敢怎麼貪污,或者橫行霸道。
由此,這裏是真的百姓安居樂業,基本每家每戶都能喫上飽飯。
這也讓小朱很得意,看來自己的宣德盛世,還是頗爲成功的。
要不說于謙這人嘴不行呢,而且他最擅長的就是潑冷水。
“哎,若是天下郡縣,如果都能如真定府一般該多好啊,老爺,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要天下百姓都能喫飽飯,那才叫盛世啊。
還得讓老百姓隔三差五喫上肉,還都能娶上媳婦,一人抱上四五個崽。
那纔是最好呢。
朱瞻基:“……沒事的時候,你還是別說話了。”
于謙無辜地看着他,表示不懂自家老爺的意思。
景舒笑着幫忙解釋:“咱們老爺的意思是,擔心你瞎說話,到時候被別人打了就不好了。”
就於謙這張嘴,沒死在朱老四手上也算是奇蹟。
于謙:“……”
他說的是實話,皇帝爲什麼想打自己?
景舒愛喫,到了地方是一定要喫當地的特色美食的,小朱寵老婆,自然也就隨着她了。
這可把老夏高興壞了,貼着帝后兩人把自己喫的滿肚子油水,嘴角的笑容就沒有耷拉下去過。
楊榮還年輕,這個馬屁精可顧不上喫,忙着跑前跑後伺候着帝后二人。
一會兒怕兩人渴了,一會兒怕兩人冷着熱着了。
時不時還要表現下自己的憂國憂民,那架勢,就跟着狗腿子似的。
于謙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都快扭曲了。
他這輩子,一是最討厭貪官,然後就是這種沒有骨氣的官。
“誒誒誒。”老夏看他要衝上去懟人的架勢,連忙把人拉住:“你是後生,可要注意分寸。”
“夏老。”于謙沉着臉,看着前面彎着腰逗帝后開心的楊榮道:“他這有辱斯文,就他?還太子少傅?大學士?工部尚書?”
他要是皇帝,早讓此人收拾包裹回家種地去了。
老夏還是那麼一句話:“你是後生,不說官品,也該對年近六十的老人,要有尊敬,尊敬人家的爲官之道。”
他也看不慣楊榮,但當官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至於要不要諂媚,那就是別人的事情了。
劉安一直沒說話,要不是官小,他早就上去噴了。
汝寧府的情況要比真定府稍微差了那麼一丟丟,普通百姓每年收入只夠剛好餬口罷了。
但也還好,古代嘛,有飯喫就是盛世了。
這日,景舒和小朱逛到一家真陽縣書齋。(後因胤禛的禛和真同音,便改爲了正陽縣)
她忍不住想進去淘些話本子,好在路上打發些時間。
小朱對話本子沒興趣,便在店裏隨意地逛了起來,還不忘叫來掌櫃的,領導式地詢問書本價錢。
“這文房四寶怎麼賣的?”
“客人,小店的文房四寶分爲三個價格,最便宜的呢,一套九百銅板,中等的呢,一貫五百錢,最好的呢,賣兩貫錢。”
他家店只是很普通的書齋,價格雖然不是很便宜,但是也不貴。
畢竟只賣給普通的讀書人家,富貴人家是瞧不上的。
小朱凝眉道:“那四書五經怎麼賣?”
這也太貴了,光文房四寶,就得花一個月的工錢。
掌櫃笑道:“四書五經有手抄版的,字跡差些的要便宜些,兩貫錢,字兒好的要的三貫錢,印刷版的,要五貫錢。”
手抄版就是那些貧困人家的讀書人,爲了生計去幹的活。
兩貫錢的,讀書人收五百個銅板,三貫的,讀書人收一貫錢。
蕊初低聲道:“夫人,怪不得蘇震雲每月要給他姑姑五貫錢呢,讀書確實太費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