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舒:“你爹爹在外頭打仗,自然沒空整理儀容,趕緊叫人。”
這熊孩子,這會兒較真啥啊?
朱瞻基看着小兒子,那一本正經的小模樣,便把人拉到身邊,和顏悅色地道:“你和哥哥們,去給太爺爺磕頭了嗎?”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銘兒小腦袋一揚,剛要傲嬌幾句,誰知擡眼便立刻瞧見了自家孃親的黑臉,於是立馬改口:“去了,日日都去。”
娘一黑臉就要打人,可疼了。
朱瞻基樂了,他笑道:“你怕你娘?”
小傢伙擡起頭來,疑惑道:“你不怕你娘嗎?”
不對啊,他兩個哥哥,都怕娘,這人咋不一樣呢?
朱瞻基:“……怕。”
小時候怕,現在可不怕。
他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欣慰道:“是個好孩子。”
說罷,他又去看其他兩個孩子,見他們雖然膝蓋都是淤青的,但卻散發藥味,加上面龐紅潤,身上也肉乎乎的,便知道景舒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再看孩子們書背的好,字也寫得好,馬步也能堅持小半個時辰,他是既欣慰又喜歡。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朱瞻基握着妻子的手,他現在只有拉着妻子、看着面前三個孩子,纔能有重活一世的真實感。
景舒看着小朱白了部分的頭髮,還有那鬍子拉碴的模樣,便知道,他這大半年是受大罪了。
“殿下,你辛苦了。”
要撐住啊!
她估摸着,朱高熾也差不多快了,有你更難過的時候呢。
永樂二十二年,九月七日,朱高熾身着袞服正式在北平登基,大赦天下,並定次年爲洪熙元年。
他之後,便是皇后和妃嬪們的冊封大典了。
郭庶妃這回沒撈到貴妃的名頭,只是個妃,當然了,朱胖胖的那些女人,都沒有得到貴妃的名分。
值得一提的是,張氏的鳳冠可比太子妃時候重了許多,她的鳳冠是六龍四鳳冠,身上穿的也是青翟衣。
其名如衣,衣裳爲深青,渾身繡滿了鳥兒,領子爲紅色。
那鳥兒便是中國特有的紅腹錦雞,整個形象看上去端莊大氣,也是皇后在各種慶典上,要穿的吉服。
明朝的皇后禮服是承宋而下,是在宋朝禮服的基礎上修改而來,而後世傳下去的皇后畫像多爲常服,而非正式的禮服。
“我穿這身,好看嗎?”
張氏在鏡子前看了又看,滿意的同時還不忘徵詢景舒的意見。
“自然是好看的,母后生的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景舒拍着馬屁,同時也有些佩服,那麼重的冠子戴頭上。
婆婆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重,冠子上的珠子,更是動也不動,功夫是真的深啊。
“就你小嘴甜。”張氏高興壞了,還不忘道。
“我當太子妃的時候,因爲戶部緊張,所以冠子並未做的多華麗,現在日子好過了,便不能委屈你。”
“我特意派人去盯着匠人們做你的衣冠了,都是讓他們撿好的做,到時候,你穿上吉服,和瞻基站在一塊,那才叫天造地設的一雙呢。”
有些婆婆是自己淋過雨,就會把兒媳婦的傘給撕爛。
但張氏不同,她是自己淋過雨,就想給兒媳婦打傘。
更何況,她本身就稀罕這兒媳婦,這兒媳婦還給自己生了個大孫子,她實在找不到藉口爲難。
景舒自然是連連道謝,婆媳兩人和諧又開心。
與此同時,朱瞻基也知道孫氏被母妃賜死的消息,是朱高熾親口告訴他的。
朱胖胖看着兒子,認真道:“這事兒是老和尚當年私底下同我說的,當時我看着你對孫氏的那個勁啊,愣是沒敢和你爺爺說。”
“若是你爺爺知道了,肯定會立馬賜死孫氏,我怕啊,怕你到時候頭腦發熱,做出什麼事兒來。”
“所以啊,才一直忍着,等你和老爺子去打仗了,才把她解決了,兒啊,你別怪爹啊。”
“天家無小事,就算是老和尚預算出了錯,爹也不敢冒這個險,孫氏,她非死不可。”
朱高熾不是嗜殺的人,但他同樣也不是大臣想的那樣,是位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仁君。
只要威脅到自己兒子,朝廷,他可不會管什麼仁不仁的。
朱瞻基安安靜靜地聽着,心中也很是難過。
上輩子,他在得知爹想殺孫氏後,就偷偷把人提前送回南京,給好好地保護了起來。
所以,孫氏才能好好活下去,甚至當了皇后、太后。
“兒子不怪爹。”朱瞻基低頭道:“是兒子不好,這麼大的人了,還要您和爺爺操心。”
他重生後,一直沒殺了孫氏,是因爲害怕外頭覺得,是胡氏殺了孫,那對妻子的名聲不好,所以纔沒動手。
如今好幾年過去,兒子也大了,恐怕也沒幾個人知道孫氏這個人,確實是到她該死的時候了。
朱瞻基從奉天殿出來,眼睛眺望着遠方。
不管說他絕情也好,冷心也罷,靈魂飄蕩那兩百多年裏,早就磨滅了他對孫氏所有的愛意。
他甚至,都快記不起,她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的了。
朱瞻基回來的一個月裏,他整日都和景舒躺在一起,卻什麼都沒做,很有一種柳下惠的架勢。
景舒知道,他正因爲失去爺爺傷心呢。
可是,您能不能回自己殿裏歇息呢?
還是一個人睡,比較舒坦啊。
朱瞻基顯然是不自覺的,他天天和妻子聊星星聊月亮,連她白天戴的釵環和衣裳配不配都要拿出來聊聊。
景舒:“……”
您是沒其他話題說了嗎?
朱瞻基攥着妻子的手,問道:“當初聖旨賜婚,你心裏在想什麼?”
聞言,景舒很想翻白眼,原主又不喜歡你,人家心有所屬,當然是爲親親周哥哥傷心啦。
不過她張嘴就道:“自然是高興,早聽說太孫殿下英姿俊美,能給殿下當正妃,簡直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拍馬屁嘛,誰不會呢?
朱瞻基半信半疑:“真的?”
他怎麼就不信呢?
這麼想着,他話題一轉,又問道:“你表哥成親也好幾年了,怎麼還沒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