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還沒從這變故中緩過神來,就見周醫生扭頭望向自己,着急道:“沒事吧?”
她怔愣了一秒,飛速的爬了起來,將摔在地上的周醫生攙扶起來,對方卻拒絕了她的幫助。
溫和道:“你不用管我,先看看自己摔到沒?抱歉,我用力過猛了……”
攀在樹上的陳慶飛快的將柴刀別在腰間,麻溜兒的鬆了力道滑下來,着急的奔到周醫生的面前,面有愧色道:“沒事吧!周大哥!你們退什麼,我丈量了距離,砸不到她的!”
說完他用手環住周醫生單薄的腰肢,將他抱到了輪椅上。
平時坐着不太明顯,他的雙腿竟是從膝蓋處斷的,可平日裏偏偏表現得和沒事人似的,倒是讓人忘記了他身有殘缺。
眼見安然的目光凝在他腿上,周醫生笑道:“嚇着你了吧!我這腿看着嚴重,其實摔了也不會疼……”
不知道是不是安然的錯覺,總感覺這周醫生對她有些過分的親暱和討好。
明明他纔是摔得嚴重的那一個,竟還有心思來安慰自己。
心裏莫名的沉重。
安然瞪了眼陳慶,沒好氣道:“你既然不願意呆在這裏摘松塔,就先把周醫生送回去吧,他額頭上的傷,看着處理下。”
“這還需要你說!”
陳慶恨恨的回瞪她,雙手抓住周醫生的輪椅就順着平緩的山路往下走。
安然疑惑的眼神久久的未能收回來……
……
在家擀麪的江初窈聽見院門外的聲響,頭也沒回道:“忙完了?坐着歇會兒,中午煮餃子……”
半響後沒聽見迴應。
她放下手中的擀麪杖,微微的扶着腰探出頭,瞧見陳慶推着周醫生拐進了旁邊搭砌的醫舍,拿了紅藥水往臉上鼓搗……
陳慶的抱怨依稀可聞。
江初窈心底忽而難受得厲害,她三兩步走到周醫生的面前,目光落在他紅腫的額頭上,眉眼冷冽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僅是額頭,周醫生灰色的褲子上沾着落葉,肩上還有污漬。
他無奈的笑了笑,自嘲道:“摔了一跤……”
陳慶站在一邊欲言又止,江初窈眯了眯眼道:“你說!”
“周大哥逞英雄!這一跤屬於無妄之災,林安然那個健全人可不需要你救!”陳慶說完飛快的跳離他們,溜走了。
江初窈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她艱難的蹲下身子,手搭在周醫生的腿上道:“你讓我離她遠一點,你呢?!能不能別搭理她,她要在村裏逞能是她的事!我不准你有任何閃失!”
一想起周醫生因爲林堯棠受傷,她心裏就恨得牙癢癢。
周醫生靜靜的凝望着她,嘆了口氣道:“窈窈,她是你的弟妹!我們是一家人……”
“我恨不得他們去死!!”江初窈紅了眼,歇斯底里的吼出了聲兒,明顯感覺到周醫生的身形一僵,她這才收斂了情緒道:“我不想看見她……”
“好!我明天不會再去後山……”
周醫生環住妻子的肩膀,將她輕輕的摟住。
言語間安撫着她不安的心。
絲毫沒注意到對方那神遊天外的表情……
……
謝淞從B市帶來了很多好東西。
新鮮的豬肉、豬大骨和蛋糕、糖塊、麪粉以及零食若干,全都是江臨深爲她準備的,他此前從不知道村子裏艱難至此,回去之後便給安然準備了好些東西,生怕虧待了她。
將近二十斤的麪粉,辛苦謝淞背了那麼遠的山路。
安然趁着下工的時間早,用紅糖和着麪粉,蒸了好幾屜水糖饅頭,饅頭蓬鬆綿軟,還散發着紅糖的香氣。
甜絲絲的,陸天蕁一口氣吃了五個。
看得安然好笑不已。
她將蒸好的饅頭裝在簸箕裏,讓陸天蕁端着隨她一起,把這些饅頭分給這幾日辛苦摘松塔的人家。
因爲對村裏的不熟識,早就有那勤快的婦女來幫着安然分饅頭。
這在村裏可是稀罕的東西。
胖嬸兒興沖沖的拿了兩個,腆着笑臉對安然道:“我給小周家送兩個去,他們也不容易……”
安然腦海中驀的想起周醫生那摔腫的額頭,些許愧疚道:“多拿兩個吧,聽說他家還有孕婦呢……”
安然笑着將簸箕裏所剩不多的饅頭分了出去。
胖嬸兒樂道:“林同志大方哩,這怕是要花費不少的麪粉!還有糖……”
“是我家那位託人帶來的,特意囑咐了和大家一起分享……”
“喲!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明明知道安然說的是客氣話,胖嬸兒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高興。
揣着四個紅糖饅頭就往周醫生家裏跑。
江初窈正在竈房裏忙活,就聽見了胖嬸兒的吆喝。
“小窈!小窈!有好事情哩!”
江初窈趕緊將手擦乾淨,迎了上去道:“嬸兒,怎麼了?”
就連坐在屋檐下看書的周醫生都悄然側過了臉。
胖嬸兒徑直將紅糖饅頭塞進她的懷裏,笑着道:“村裏發饅頭!我給你送來……”
“這,這怎麼好意思……”江初窈看着饅頭上的五指印,有點怔愣。
“這是林同志蒸的饅頭,人對象特意從市裏寄回來的麪粉,精貴着呢!一家可只有兩個,也就你們老周!今兒算是對林同志有了救命之恩,特意吩咐給你們送的雙份呢!夠得喫!”
胖嬸兒一貫的大大咧咧,言語間沒有講究。
也沒發現江初窈驟然沉下來的臉色。
“行了!你們喫着,我先回去了……”
眼看着胖嬸兒離去,周醫生放下了書籍,盯着妻子的背影,小聲喚道:“窈窈?”
江初窈如夢初醒,驟然將手中那燙手的饅頭扔了出去,怒道:“”她算個什麼東西!”
憑什麼來施捨她?!
兩個饅頭就想打發人,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