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紅布條都沾染了溫度。
江臨深眉眼灼灼,遞給安然:“信則有,不信則無,要不要去試試?”
“不要!”
安然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沒想到江臨深會心盲至此,像個大姑娘一般企圖用這種手段祈禱幸福,可笑至極。
江臨深眼中閃過失望,他攥緊手中的紅布,緊抿着脣,透出絲倔強道:“走吧,看日出去!”
他信手一拋,手中的紅布驟然飄飛,被風吹到了角落。
安然:“……”
江臨深果然是氣糊塗了!
這個點兒還去哪兒看日出?日落還差不多。
擦身而過的瞬間,安然拽住江臨深的胳膊,小聲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臨深這幾個月來的努力她看在眼裏。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可若要稀裏糊塗的在一起,彷彿又差了點東西。
她安然,向來是不吃回頭草的人,和江臨深糾纏,已是例外。
江臨深的眸色始終沉靜,他眺望着遠處的野草,嗓音低低的問道:“然然,你討厭我嗎?”
他的意圖如此明顯。
安然彷彿嗅到點兒苗頭,她搖了搖頭道:“你明知故問……”
江臨深看着被風吹在角落裏的紅布,像是殘敗的血點漆在牆面,一如他屢屢被傷的心。
一股躁氣從心底攀升而來。
他凝視着安然,看她紅脣微張,眸色無辜。
江臨深驀的破釜沉舟道:“你是不信我還是不再相信這段感情?!”
他想求一個答案。
“你發什麼瘋?!”安然驚呼,訝於他的直接。
江臨深周身的清冷氣息縈繞在安然身側,他單手鎖着安然的腕骨,執着問道:“然然,你給我個機會……”
近乎懇求的語氣,安然眼底的疑惑還未散去,她甚至沒察覺出江臨深再次捧出了顆真心。
脫口而出道:“如今你能站在我身邊,何嘗不是種機會!”
可這關係始終沒法再近一步。
江臨深低笑出聲,手中的力道陡然鬆了些許,淡淡道:“比起他人確實好上一點……”
可何嘗不是一種凌遲,他連最基本的名分也無,偶爾的親暱還得看安然的臉色。
安然怔了下,正欲解釋,就見江臨深鬆開她的手,無奈道:“日落還早,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老鄉那裏換點喫食……”
都是些本分的山裏人。
灌了些山泉水和野果來換東西,江臨深除了錢身無長物。
也換了捧野漿果和兩竹筒水。
一回頭,卻沒瞧見了安然的身影。
他步子微頓,眼中閃過些許慌亂,難道是因爲剛纔的語氣太重,把人氣跑了?
隔壁付了錢的麻花辮女孩睨了江臨深一眼,趁機搭訕道:“同志,找你朋友呢?!她剛纔直接下山去了……”
安然和江臨深那番爭執她看在眼中,實在搞不懂如此優質的男人爲什麼受這鳥氣?
既然那女的不喜歡,她不介意推對方一把。
江臨深低低的道了聲謝,擡腳就往山下追去。
麻花辮女孩攏了攏耳側的頭髮,樂呵呵的從山腳的另一條小路下了山。
……
太陽越演越烈。
山頂上零星的人羣早已經躲到了樹蔭下打盹兒。
安然不停的回頭望,卻始終沒有瞧見江臨深跟上來的身影。
難道是剛纔的回答傷了他作爲男人的自尊心,當真放棄了?
安然說不出心中那奇怪的感覺,她凝望着山間的小路,眸中情緒翻騰,卻終是閉了閉眼,咬着牙向上攀爬。
風景無限好。
不來是他的損失。
一個小時後,
斑駁的巨石被人摸得光滑,刺目的陽光打在上面,彷彿折射出七彩的光。
安然站在僅夠兩人通過的隧道,手攏在眉毛上邊。
虛虛擋住光線。
垂眸睥睨山下,在滿目的綠意與輝煌的陽光中高聲罵道:“江臨深,你這個死渣男!說話不算話的下頭鬼,老子這輩子都不想搭理你!”
鬱氣長舒。
只覺得說不出的暢快。
安然亮晶晶的眸子帶着苦澀爛漫的笑,卻在下一秒聽見聲輕嗤。
“呵!原來爬上山頂,就爲了光明正大的來罵我?!”
安然扭頭,笑意還來不及完全斂去,就見江臨深長身玉立的站在隧道的另一側。
他臉頰泛着不正常的薄紅,額頭上汗珠點點,發間微溼,肉眼可見的狼狽。
襯衫袖子被擼到手肘處,不復之前的齊整。
他死死的盯着安然,生怕對方會消失不見似的。
安然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她擡了擡下巴,無所謂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江臨深大步靠近。
猛的將安然擁入了懷中,啞着聲道:“你怎麼罵我無所謂,別不搭理我……”
他的身體澎湃着熱氣,強烈的男性氣息籠罩,安然微微掙扎,卻沒能成功。
“我以爲你又一聲不吭就離開了,來回的山路我跑了兩趟,都沒尋到你,原來被丟下是這種感覺!然然,我錯了……”
他對當初的決定後悔不迭。
沉痛的目光緩慢的掃過安然臉龐。
一如情濃時的繾綣。
“從前是我太自以爲是,若還能有風雨同舟的機會,我定不相負。”
江臨深長睫低斂,溫柔和順。
安然的一顆心被摔下,而後又高高捧起,她的視線落在滑過對方喉結的那滴汗珠上。
怔愣了一秒道:“那就試試?!”
直到再見到江臨深的這一刻,安然纔不得不承認,對方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以至於在瞧見他歸來的這一瞬間,心底的歡喜像炸開了煙花。
她不能失去這個人。
江臨深修長的指尖落在她的臉側,輕撫摩挲。
難以自制的低笑道:“可以嗎?!”
兩人的距離不過寥寥,江臨深望着安然美麗的眼眸,喉結無聲的滾動。
眼中明顯帶上了欲色,安然剛想搖頭。
對方就俯身覆上了她的脣。
眸底盪漾着藏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