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專業課是跟着鄭松墨一起選的。
她基本沒操過心,全是閉着眼就跟上了舍友的步伐。
沒想到這嬌嬌大小姐有一顆想要下鄉勞作的心,居然選了一門作物栽培和耕種學,實踐比理論更爲重要。
學校後面的巍峨大山便是他們學習的海洋。
山上生長着野生的果樹和零星的板栗核桃等,資源豐富。
系裏除了她和鄭松墨還有位帶着厚厚眼鏡的婦女,其餘的皆是男生,所以她們的待遇非比尋常。
就連所處的位置,都是這片地裏最乾淨的。
地中海的古教授興致勃勃的將改良過的紅薯埋進地裏,一邊細細的講解,一邊和大家就地普及常識。
安然聽得百無聊賴。
鄭松墨卻興奮的抓起鋤頭,鋒利的刀光從眼前一閃而過,安然心頭一跳,驀的抓住鋤把,後怕道:“墨墨,先讓別人示範吧……”
每個人都領到了實驗品,可誰也比不上鄭松墨的動作快。
她眨了眨眼道:“我就試試……”
“那你先把腳移開……”安然面色難看,緊盯着她刀鋒之下的腳。
側過身去,手把手的教她握鋤頭的姿勢。
系裏大部分是B市土生土長的人,因爲吊車尾的分數被分配到這個專業。
真正有興趣報考這個專業的,都是從大山裏奮鬥出來,真真正正熱愛的,並想通過專業的途徑改變生活的苦命人。
反正在這之前,安然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而鄭松墨,卻是本着對大自然天然的親近,喜歡着這個專業。
兩人的態度都是相同的認真。
古教授的眼中閃過一抹讚賞,毫不掩飾的誇讚道:“林同學的姿勢很正確!大家學着點……”
本就是班裏數一數二的人物,此刻有她的號召,課程倒是進行得分外順利。
末了。
安然一手的泥濘,順帶着擦了擦額角累出來的汗水,狼狽不堪。
對比坐在教室裏認真聽課的江臨深,她頭一次生出後悔!
當初那本書就不該拿來墊桌腳的。
再不濟她也得翻上兩頁!
……
隨着經濟的快速騰飛,安然想要打進黑市的心情與日俱增。
她不止一次通過小六約黑市背後的負責人見面,卻還沒成功過。
大城市的人做事果然認真,一點兒也不像當初瘦猴那般的草率。
安然三催四請,纔等來那麼個機會,傍晚六點,在B市有名的老街下面見。
那是幾條蜿蜒曲折的巷子,四通八達,也曾經是黑市的落腳處。
初春的風已經帶了股暖意,安然穿了件毛衣,下身套了條喇叭褲,打扮得乾淨利索,便於跑路。
筆直修長的雙腿分外養眼,她風一般的刨了幾口晚飯就奔出了校門。
時間可貴。
沿着護城河上的舊水車一路往上走,古樸的老樹枝幹盤根錯節,攀附在江邊的圍牆上,幾乎是渾然一體。
帶來一樹的陰涼。
風中傳來淡淡的河水腥味兒,江邊三三兩兩的人在擱淺的灘上玩水,看風景。
安然壓了壓帽子,順着石梯往上爬,拐過石門,依稀可瞧見上面還滴着水的嫩綠色青苔和植被。
黑漆漆的巷洞像是能吞噬人的野獸,讓人望而卻步。
安然彎腰撿了顆石子扔進去,低聲道:“小六!”
裏面傳來聲男人的輕笑,帶着明顯的嘲諷意味道:“進來吧……”
安然的一顆心落了地,她摘下帽子鑽進了巷洞,卻在瞧見裏面的人時一愣。
“是你?!”
巷洞裏別有洞天。
掉了漆的木板門用鐵鎖串着,楊蓮生眉眼清冷的坐在搖搖晃晃的竹製木椅上,指尖摩挲着一串菩提,低垂的鴉羽甚至投下小片的陰影,他並未帶着一般商人的市儈,反而慵懶道:“小六說你有生意想談?!”
安然呼吸一窒,眼神瞬間落在竹椅旁的幾盆綠植上。
開門見山道:“這個點兒你不該在學校上課嗎?”
楊蓮生這才擡眸。
看見兩眼亮晶晶的安然他的眸底閃過一絲厭惡,起身就準備離開。
安然立馬將他攔住:“談!馬上談!”
怪不得這個負責人這麼難約,感情對方和她一樣,還是個在讀的大學生。
電光火石之間,安然猛的回想起來,她第一次去瘦猴那兒就是楊蓮生敲定的價格。
這人在黑市混跡以久,手眼通天。
她立馬換了副笑臉。
楊蓮生不耐煩道:“有什麼好談的?!你能拿出什麼東西?沒記錯的話還是個住校生吧?現在算逃課?!”
他望過來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一如之前對待安然的態度,不喜歡,不搭理,甚至連給個機會都不行。
安然的拳頭一瞬間就硬了。
她似笑非笑道:“你想要什麼我就能拿出什麼!”
這句話說得頗有底氣,令楊蓮生微微側目。
安然擠出一絲笑意道:“我爸天南地北的跑運輸,很多貨物他都有渠道,咱們批量銷售如何?”
她沒那個時間一件一件去賣,唯有打通黑市的渠道,化整爲零。
“行吧,我考慮一下。”
楊蓮生看了眼陰沉沉的天,想着回去晚了秦清免不得擔心,語氣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爲了這次的談判,安然整整等了兩個月,楊蓮生的態度卻如同兒戲。
並不將她看在眼中。
聽聞這人早已結婚,卻將老婆藏得如珠似寶,安然勾了勾嘴角,狡黠一笑道:“蓮生哥,能不能給個準話?!不耽誤你回家陪老婆,咱也不兜圈子。”
“不能!”
就安然這般不着調的性子,他看不上。
楊蓮生將手串套在腕上,徹底失去了耐心。
面色一冷,就匆匆的轉身離去。
對待除了秦清之外的女孩子,他的態度一向是如同秋風掃落葉,無情至極。
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