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林堯棠維持如今這段關係,是江臨深做夢都不敢想的。
偷偷摸摸,也讓他甘之如飴。
本應是屬於兩人的時間,林堯棠卻遲遲沒有過來,江臨深將竈孔裏燒的紅薯挖出來,拍掉面上的漆黑焦殼,揣在手裏出了門。
擡眼便瞧見安然和李明月站在路邊相談甚歡的場面。
他微蹙着眉,只覺得安然肆意的笑容,分外的扎眼。
“謝謝你啊,那我就先走了……”
“行。”
安然對待漂亮的小姐姐一貫的耐心好。
勾起的脣角還沒來得及緩下去。
一股大力驟然襲來。
安然猝不及防被推到了草垛邊,江臨深清冷的面容帶着絲剋制,淡淡的垂眼看她。
“姓林的!你能不能別笑得那麼招搖!?”
特別是面對着那些女孩時。
安然被他的氣息籠罩,只覺得這姿勢說不出的尷尬,她吹了聲口哨低低道:“好你個江臨深,平時都是堯棠寶貝兒的叫,生氣了就喊老子姓林的,你變臉比翻書還快呢!”
江臨深:“……”
臉忽然有些疼。
安然本想趁機調侃他幾句,餘光瞥見白靜他們的身影從大院裏出來。
而她此刻還被江臨深抵在草垛邊。
這場景令人想入非非。
急中生智的安然一腳踹向江臨深,右手勾住他脖子將人壓了下來,惡狠狠道:“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白靜瞅見這一幕直接笑出了聲。
“堯棠,江臨深可是你哥,不帶這樣以小欺大的……”
江臨深連忙撥開安然的手,無比自然道:“鬧着玩兒呢,小孩兒脾性……”
“對了,待會兒我要去鎮上一趟,就不陪你去上工了。”
安然將紅薯接過,眼皮都不掀道:“記得帶好喫的。”
她大喇喇的將烤得金黃的紅薯剝去焦黑的外殼,一溜兒的將果肉扔進嘴裏。
慢悠悠的跟在白靜他們身後往外走,還不忘偷偷的衝他眨眼。
安然晃了晃手,小聲囑咐道:“供銷社新到的沙琪瑪,千萬別忘了買!”
她眉眼間的笑意一如既往,卻多了分親暱和依賴,路上陸陸續續的來了些上工的人,止住了江臨深想要上前抱抱他的想法,他眉眼間盪漾出笑意,溫聲道:“行,最遲中午歸,不用等我喫飯。”
江臨深此行是去鎮上幫忙買給拖拉機刷的漆料。
兩人匆忙告別,甚至都來不及多看對方一眼。
安然就被田大奎推擠着往山凹邊去。
江臨深沒耽擱時間,回院子裏將手洗乾淨,換了身衣服,指望着早去早回,長腿一邁,蹬着自行車就去了鎮上。
在供銷社外等了許久,纔拿到想要的漆料和沙琪瑪,江臨深像個才談戀愛的愣頭青,眉眼帶笑的捧着甜食往回趕。
這一幕落在路旁的兩兄弟眼裏分外不是滋味。
都是過來人。
一眼就瞧出了江臨深眼底的春情。
江逢春艱難開口道:“哥,就這麼把他帶回去?”
江父一張臉緊繃,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道:“你將這逆子帶回去,剩下的手續我回村裏辦,該斷的就斷了。”
春風得意的江臨深拐過街角便瞅見了自家老爹,他臉色稍緩,淡定道:“爸,你怎麼過來了?”
看着俊逸的兒子,江父心窩子都泛着疼。
他板着臉道:“家裏出了事,你立馬和我回去。”
“什麼事?!”江臨深一愣,下意識追問。
江父一言不發。
江臨深的心驟然墜落,他猜測道:“是媽犯病了還是奶奶身體不舒服?”
江父沒忍住,狠狠一腳踹向這不懂事的兒子,怒道:“你媽現在還躺在醫院呢,就因爲你這恬不知恥的白眼狼,幹了什麼事自己心裏沒數嗎?你趁早氣死我們算了!”
江臨深側身躲過這一腳,臉色沉了下去。
“我白眼狼?就江初窈是大孝子對嗎?!我不過是你們從垃圾堆裏撿來的便宜兒子……”
江父聽得火冒三丈,心底的怒氣徹底壓制不住。
“你還有臉說這話?!”他揪住江臨深的衣領,將人掄在牆上,恨鐵不成鋼道:“你告訴爸爲什麼這麼多年來不結婚?是不敢還是不想,追根究底竟是因爲我兒子根本不喜歡女人!”
江父脖子都爆出了青筋,一向儒雅的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逼出這話。
他多麼希望兒子能夠否認這一切,當做是誤會一場。
誰知道江臨深眼底的疑惑如迷霧般散開,他甚至鬆了口氣,坦蕩道:“沒錯,是我追的他……”
話還沒說完兜頭而來就是一巴掌。
江臨深眸底的戾氣一閃而過,他用舌尖頂了頂脣角,破罐破摔道:“這一巴掌我認,是我犯下的錯,怨不得旁人,可感情從來由不得自己……”
“閉嘴!你給老子閉嘴!馬上給我滾回H市!”
原本淡定的江臨深掙脫了父親的桎梏,他眸色微變,聲音冷冽道:“之前說好的,回城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你想個屁!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廢料,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趕緊滾吧!”
江臨深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和林堯棠在一起不過幾日。
他絕不能走,若大榆村掀起流言,林堯棠怎麼辦?!
他冷漠道:“我不會走的……”
“今兒就是打斷你的腿,綁也得給我綁回H市……”
江父的眼裏沒有一絲柔情,滿滿的全是憤怒。
江臨深勁瘦的手腕壓在江父的胳膊上,微垂的眼睫蓋住了不分明的情緒,他的拳腳功夫都是父親教的。
不下死手,只有一半的希望。
路旁的車門打開,從裏面走下來的江逢春瞬間讓他心涼了半截。
終究是要失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