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薄霧灑在臉上冷得刺骨,安然卻覺得透心的涼。
想起江臨深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她就恨不得先回家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一路上壓根顧不上停歇,安然到家後將自行車靠在牆角,就趕緊鑽進屋換了身衣裳,開門的聲音在清晨格外刺耳。
穿戴整齊的甜丫探出個腦袋疑惑道:“是不是我哥回來了?”
甘甜秀摸了摸她的頭道:“許是跑了長途累着了,別去打擾她,上學去吧……”
甜丫恬靜的小臉露出個狡黠的笑容。
她哥纔不是跑長途呢!分明是溜出去喝酒了!
她們姊妹倆商量好了這些事不能告訴甘甜秀,免得她擔心,
甜丫緊了緊揹包帶,也沒打算戳穿安然,自顧自的踏着薄霧上學去了。
甘甜秀弄好早飯後敲了敲安然的房門,囑咐道:“然然,媽給你蒸了紅薯餅,待會兒記得起來喫……”
說完她收拾好之後就出門了。
屋內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安然悄悄的將門推開條縫,在確定家中無人後她連忙跳出來將大門給鎖上。
確保萬無一失。
思及昨晚上那愚蠢的舉動,她不由得頹喪的抓了抓腦袋,輕吼道:“媽的!造孽啊!”
她到底是怎麼敢的!
這次怕是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貓進廚房裏,紅薯餅還泛着溫熱,她隨便塞了口入嘴,果然心情鬱悶,連食物都不香了。
安然正準備睡個回籠覺。
一陣刺耳的敲門聲驟然響起,伴隨着江臨深那低沉而壓抑着怒氣的“林堯棠!”
安然瞬間有些腿軟。
門外的敲門聲不絕於耳。
江臨深大有一種將門敲爛的架勢,安然艱難的將紅薯嚥下,掐着嗓子道:“江哥哥,我哥不在家……”
門外的敲門聲暫停了片刻。
隨即像有什麼東西轟然砸在了門上,隔着門安然都能感受到江臨深的滔天怒意。
“林堯棠你個神經病,敢做不敢當?就你那公鴨嗓還裝甜丫,你怕是忘了自個兒妹妹今天上學去了吧?”
安然不甘示弱的反駁:“你個仙人闆闆說誰公鴨嗓呢?你才公鴨嗓,你全家都公鴨嗓!”
江臨深盯着緊閉的門扉,怒極反笑道:“你果然躲在屋內……”
天知道他今早起牀的時候心情多忐忑,甚至做好了坦白一切的準備。
無論林堯棠是何決定他都坦然接受。
且循循誘之。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臭小子居然連夜跑路了!
安然被噎了一下,故作鎮定道:“誰躲了?我今兒身體不舒服,有事明天,不,後天再說吧……”
能拖一日是一日。
江臨深完全不喫她這一套,沉聲道:“開門!”
“不開,有本事你就砸爛唄!”思及江臨深還顧及着自己的人設,安然倒是放心了些,不擔心他把門砸壞。
甚至耍起了無賴道:“我有本事不開門,你有本事進來啊!切!”
門外的江臨深許是被氣瘋了,半天都沒有動靜。
安然扳回一局,心滿意足的回房間睡覺。
身後傳來‘噗通’一聲響,安然扭過頭,瞧見江臨深單手撐地而起,表情陰沉得像是要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勾脣淺笑道:“這不就進來了嗎?你再跑個試試?”
安然的心狂跳,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機械般的將最後一塊紅薯餅塞進嘴裏。
臨死也不想餓着肚子上路!!
四目相對。
她後退了一步,站在空曠的院子裏,氣氛詭異異常,安然不要臉道:“看見了吧,我真沒事,你擔心個啥?”
說完她尷尬的笑了兩聲,準備溜進房間。
誰知道江臨深快步靠近,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咬牙切齒道:“林堯棠,昨晚上的事兒你是不是該給個解釋?”
雖是質問的語氣,細聽其中卻帶了絲不易察覺的懇求和委屈意味。
“啥啊?”
安然扭頭,目光剛好落在江臨深的脣瓣上,她老臉一紅,狡辯道:“我昨兒喝醉了……”
“喝醉了你就想不認賬嗎?”江臨深眸底帶着羞憤欲死的光,卻格外熱烈的盯着她,像個執着要糖喫的孩子。
安然頓感口乾舌燥。
男色惑人啊!
她伸直了脖子,忒不要臉道:“一時腦抽,幹出了這麼不要臉的事情,全怪我!你要打就打吧,我認了!”
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鎮住了江臨深。
後者嘴脣甕動,低聲質問道:“發乎情止乎禮,你是不是……”
他哪兒捨得打林堯棠?!
所求的不過哪怕是對方一絲絲的迴應!
都足夠讓他熱烈燃燒。
“我不是!!你千萬別多想!”安然生怕他想歪了,連忙解釋。
這個年代的人有多保守,她算是領教了。
她可不想被人傳成妖魔鬼怪。
江臨深的力道陡然鬆了,他的心口像塞了塊石頭般難受,一整夜的喜悅忐忑幻化成空歡喜。
林堯棠迫不及待的否認更是讓他心涼了半截。
看着他明顯不虞的臉色,安然後怕的抓起他的手,認真道:“哥,我真的錯了,美色迷了心竅,你揍我一頓出出氣也好,彆氣着自個兒!”
這幅死不開竅的模樣徹底惹怒了江臨深。
他右手摁上安然的肩膀,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其掄在門扉邊,欺身而上。
一觸即收的吻。
柔得像林間清風,不留痕跡。
情重得卻像壓了山河萬千。
安然反應極大的將人一把給推開,臉上全是愕然之色。
他怎麼敢?!!
江臨深用大拇指輕撫過脣瓣,眸色漸深,聲音暗啞道:“老子從小就不喫虧,這下算兩清了!”
雲淡風輕的眼神下藏着滿滿的痛意,輕佻的態度卻暗示了他對這件事的不屑。
安然鬆了口氣,隨即氣得反手抓住掃帚扔了出去。
“江臨深你這個神經病!”
江臨深輕鬆接住掃帚,意有所指的盯着她道:“彼此彼此!”
掃帚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穩穩的落在牆根處,江臨深低笑兩聲,像是對她無盡的嘲諷。
隨即轉身離開。
在安然看不到的地方,臉色卻是瞬間就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