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溼噠噠的褲子,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安然披着江臨深寬大的外套,將大半個身子都遮住了,眼瞅着前方僅着單衣的男人。
背脊挺直,形態極佳。
不緊不慢的步伐配合着她的蝸牛步。
安然難得愧疚道:“江臨深,你先回去吧,我這慢慢回……”
要沒有這燈泡在,她還沒那麼狼狽。
江臨深卻誤解了她的意思。
他擰着眉道:“你走不動了?”
想想也是,遊了那麼長的距離,換個人早就脫力了。
江臨深倏然回頭,徑直來到安然的面前,蹲下。
安然驚悚臉。
“你幹啥?”
“揹你回去啊!別磨磨蹭蹭的了,再耽誤時間你母親都快下工了……”
要是被甘甜秀知道安然今日的壯舉,家裏非得發洪水不可。
安然想到這兒不再猶豫,麻溜兒的爬到了江臨深的背上。
隔着單薄的毛衣,可以感覺到對方身體那灼人的溫度。
像天然的火爐。
和她這個假男孩完全不一樣。
“哥,對不起啊,把你衣裳沾溼了……”
“沒關係,誰叫你蠢呢!”
江臨深淡淡應道。
安然不甘示弱的解釋。
“我主要是不想敗壞如意姐的名聲,也不想村裏人將我和她胡亂配對……”
農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她本想避開這件禍事的,奈何沈如意的女主光環太過耀眼,不允許她有任何的意外!
“算你聰明……”江臨深的聲音帶着一絲愉悅。
對於安然懂得避嫌這件事他深感安慰。
安然打了個噴嚏,沒好氣的嘟囔道:“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江臨深沒說話,眉眼卻意外的柔和。
……
他們到家的時候甘甜秀並沒有回來。
江臨深熟稔的走向廚房,安然連忙將他攔住,“你想幹嘛?”
江臨深好看的眉眼微蹙,他自然而然道:“幫你燒點熱水,免得着涼……”
“……”
“你是不是非得留下點蛛絲馬跡讓我媽訓呢!”
說完她麻溜兒的將人往外面推,悶悶道:“出去,我也得換衣服了,瞅瞅你自己,溼噠噠的一身,舒服嗎?”
揹着溼漉的她,江臨深不可避免的弄髒了衣裳。
就連褲腿上都泅溼了大片水漬,安然憂心的補充:“去吧去吧,回頭你要是感冒了我可不負責……”
江臨深彎了彎眉眼,溫柔道:“我不會感冒……”
安然被他這語氣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是不是在諷刺我呢?”
她擡起精緻的小臉,卻只瞅見了男人眼中的認真。
“行!你在耽擱兩分鐘我就要感冒了,我要進屋換衣服,你自便……”
安然說完轉身進了房間,反鎖了門。
背影裏帶了絲倉皇逃竄的感覺。
江臨深盯着那瞬間關上的房門,忽的一笑,這小子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防他防得有點兒厲害啊。
似想到了什麼,江臨深轉身離去。
終於將這身溼噠噠的衣衫換了下來,雖然手腳都凍得像冰棍般,可好歹是活了過來,安然面色蒼白,哆嗦着將髒衣服扔進了衣兜籮筐裏。
搓了搓手,企圖獲得一絲溫暖。
大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僅着單衣的江臨深提着尚且冒着熱氣的桶進來。
“剛好大院裏有人燒了熱水,我幫你提了桶過來……”
安然一愣,低聲道:“那他們豈不是……”
“是我在河邊弄溼了衣衫,借你家旱廁一用,放心,沒人懷疑……”
他愛乾淨是全村都出名的,此刻知青大院裏人也多,江臨深不想當着衆人的面去沐浴。
避避嫌也正常。
江臨深帶着跌落塵埃的真實感,不再像之前那樣高高在上。
安然伸手接過這桶熱水,不小心觸及到了男人冰冷的指尖。
她擡眸,聲音艱澀道:“哥!謝謝你啊,我……”
話還沒說完就見江臨深挑了挑眉,略顯痞氣道:“真那麼感謝,那咱們一起洗?”
安然頓時像被火燙了似的,飛快的進了旱廁。
江臨深的面上掛着一抹笑意。
果然是小屁孩,一點兒也不經逗!
要是知道了他的心思說不定還會嚇哭呢!
江臨深自嘲的勾了勾脣角,擡手遮住了眼底的黯然。
……
喝了薑糖水的沈如意已經悠悠轉醒。
守在旁邊的白靜趕緊去叫人。
牛嬸聞聲進來,握住沈如意的手道:“沈知青!你遭罪了!以後可不能隨便去河邊,要是有個好歹家裏人得擔心死……”
沈如意的眼中帶着水花,她環顧四周,啞着聲道:“他呢?救我的人呢?”
牛嬸一臉茫然。
“誰?誰救的你?不是你自己游上來的嗎?”
那個名字幾乎已經遊曳到了喉間,沈如意餘光瞥見了周圍婦女八卦的眼神。
她倏而改口,小聲道:“嚇迷糊了!我是說揹我回來的人?”
牛嬸擺了擺手,笑着道:“別擔心,是嬸子們攙你回來的,沒讓那些臭男人沾手,你別怕……”
沈如意眨了眨眼,蓋住了眼底的情緒,乖巧道:“謝謝!”
“這有啥值當謝的,咱們女人啊身子嬌貴,這個天掉河裏可不得了,嬸兒讓她們給你燒了鍋熱水,你休息好了去洗洗,人也舒坦些……”
牛嬸不愧是隊長的老婆,考慮得也周全。
沈如意對她表以真誠的感謝。
白靜站在一旁,也算是鬆了口氣,“我去看看,水燒好了沒?”
不大的廚房裏。
黃水香吊兒郎當的抖着腿,慢悠悠的燒火。
白靜走上前來掀開鍋蓋,沒有一絲熱氣,水還是溫溫的。
白靜皺着眉頭道:“水香!剛纔回來就見你在燒熱水了?咋的現在還沒好,如意等着用呢!”
“她算老幾?想用就等着,我洗澡的水還是自己燒的呢……”
黃水香才沐浴過,看上去心情十分好。
蠟黃的臉上還帶着紅暈。
白靜聞言不客氣的將她擠開。
“我來!和生病的人你也計較?”
黃水香竟破天荒的沒反駁,反而樂顛顛的站了起來。
“我燒的水啊,這還真不是一般的人能用的。”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白靜難得冷了臉,沒搭理她。
剛纔還好好的,現在不知道是抽的什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