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畔吹過溫柔的風,安然鎮定自若的回答,“咱倆是好兄弟,談錢是不是有點兒侮辱感情了?”
江臨深的表情雖然看着平靜,但眸底深處仍泛着冷意,他淡淡道:“繼續……”
安然硬着頭皮往下說,“你和如意姐的事我也有責任,眼下你處在低谷,能幫的我自然幫一把,絕對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江臨深的目光落在安然遞來的錢票上,意有所指道:“你很有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林堯棠家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困難人家。
到底是誰給這小子的底氣,敢比他還傲?
安然沒敢直視江臨深的眼睛,沒頭沒尾的來了句:“地裏刨食的人,總不會餓死吧……”
說完她尷尬的呵呵了兩聲。
江臨深將錢票接了過去。
安然鬆了口氣,還沒等她這口氣緩過來呢。
江臨深就漫不經心的將錢票捲成圓筒狀,仗着身高的優勢將其插入了安然的後衣領處。
垂下眼簾,沉默了大概一秒道:“林堯棠!你可不像是地裏刨食的人……”
那雙手,都快比過大院裏的女知青了。
過分的白嫩。
安然剛想開口,就見江臨深神色驟然冷了下來,“別同情老子!這點小錢我還不放在眼裏,給你就拿着!要不然以後就有多遠滾多遠……”
“……”
行!給錢的還是大爺!
她有空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這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
翌日清晨,江臨深請了半天假。
去往鎮上。
上次跑空的廢品收購站這次開了門。
江臨深同門口喝茶的老大爺打過招呼後,進去細細的搜索。
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有個癖好,最愛收集孤本書籍,自從和家裏斷了聯繫後,江臨深就給他去了電話。
在偏遠的地方爲他找尋這些寶貝,報酬不菲。
被扔到廢品收購站裏的書籍就像垃圾似的堆在角落裏,上面還蓋着一把鏽跡斑斑的椅子。
江臨深捂住鼻子,將最下面的一摞書籍抽了出來。
縣城的收購站他也去過,早就被有心人篩選過一遍。
這小鎮上的收購站三天兩頭的不開門,倒是沒什麼人上門來。
他從那些陳舊的書籍中將有用的挑選出來,直到一本紙張泛着黃,扉頁上印刻着自傳的舊書被江臨深翻了出來。
他的眼底才露出了笑意。
不露聲色的將那一本好不容易淘到的真跡塞在他挑選的學習資料中。
輕鬆的拎到門口。
江臨深溫和的問着大爺道:“多少錢?”
這一摞也就十來本的樣子。
看守的大爺連眼神都沒挪過來,十分懶散的將那摞書扔在了稱上。
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道:“三毛五一斤,這裏,一二三……三斤多一點!你就給一塊錢得了!”
江臨深:“……”
要是被那位大師知道了,估計會氣得壓不住棺材蓋。
但對於自己來說,花最少的錢發揮最大的利益。
是件好事。
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將錢遞給老大爺道:“謝了。”
態度要多和善就多和善。
老大爺卻壓根連正眼都沒瞧他。
江臨深也不在意,拿着東西就去了郵局,立馬給發小去了個電話。
冰涼的電話線連接了二人的感情。
剛一接通,電話那邊的人就叭叭道:“深哥!咋回事呢?我就說你好端端的怎麼有這閒工夫爲我服務呢!我可聽說了,你母上大人在大院裏打了招呼,讓大家都不準幫你呢!”
江臨深用舌頭頂了頂脣角,有些涼薄的笑道:“老紀!怎麼?你是我媽那邊的人嗎?”
電話那邊的人呸呸兩聲,立馬狗腿道:“誰不知道咱兩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無條件站你這邊!只要兄弟在,就絕對不讓你受苦!”
紀成宇和江臨深是從小混到大的兄弟,彼此都知道對方是什麼德行,也清楚對方有幾斤幾兩重。
他嗤笑道:“行了!別表衷心了,我還能不知道你的,對了,上次給你寄回去的那些書籍如何?有你爺爺需要的嗎?”
紀家老爺子就愛收藏古籍,連帶着孫子也是這個德行。
經常花高價從別人的手裏買入。
江臨深也算是投其所好。
“挺好的!老爺子就喜歡這玩意,錢票我都給你寄過去了!市場價,不多不少……”紀成宇知道自己哥們不願意佔人便宜,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程序來。
“嗯……”江臨深停頓片刻,這才低聲道:“你一直想找的那孤本,我還是寄到廠裏嗎?”
“什麼!”紀成宇的聲音帶着難言的驚喜。
他不敢置信的追問道:“你找着了?”
“嗯……”
“臥槽……”電話那頭的人差點一蹦三尺高,紀成宇激動道:“寄我家!寄家裏!我要第一時間和老爺子分享!對了!是真跡嗎?”
“廢話!就你天天唸叨那些,老子都快能背了,還能給你搞錯?”
紀老爺子的愛物,不小心被抄出來過,輾轉反側居然流落到了這個小鎮上。
歷經多年,還被江臨深給找到了。
“馬!上!寄!”紀成宇顫抖着手,生怕下一秒就錯過,連忙指揮着江臨深去將東西寄過來。
末了還扔下一句:“你等着我去給你邀功吧,對了,你奶奶……”
“不準和她老人家說!”江臨深加重了語氣,叮囑道。
他奶奶本就爲下鄉這件事氣得跳腳,要是知道他爸媽的所作所爲家裏必定會攪得雞飛狗跳。
沒有安生日子可言。
紀成宇答應了,掛了電話後,江臨深本能的想去買點東西,無奈票據緊張,他退而求其次,去了鎮上的黑市。
黑黢黢的巷子裏,瞧上去分外的陰涼。
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地上擺着大框子。
江臨深的眼睛一一掃視過,沒見着自己想買的東西。
一旁蹲着的老農輕輕咳嗽了幾聲,憨厚的笑意從皺紋裏蔓延出來,笑着問道:“小夥子!你想買啥呢?看看俺們家的涼薯如何?”
個頭不大的涼薯還帶着泥,擠在竹筐裏,看上去十分新鮮。
老農毫不在意的用手擦掉上面的泥,撕開表皮,露出白生生的果肉道:“你要不要嚐嚐,脆甜着哩!”
江臨深連價格都懶得問,直接伸手道:“裝兩個吧。”
老農也是個實在人,裝了個頭大的,稱了遞給他道:“九分錢。”
江臨深直接遞了一毛錢過去,低聲問道:“大爺!你知道哪兒有賣肉的嗎?”
老農轉了轉脖子,指着蹲在角落裏的一個小夥子道:“你去他那問問!好像賣的是肉!”
江臨深的目光隨着移了過去。
只覺得那個側影意外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