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雞帶了股腥味兒,肉質粗糙。
安然指揮着劉大俊將其剁成小塊,焯過水後放在一旁備用。
她將新鮮的辣椒和着幹辣椒切成段,姜蒜若干,香料若干以及祕製的醬料一塊,全部裝在了瓷碗裏。
轉過身就將廚房角落裏的土豆給切作滾刀。
正在燒火的劉大俊伸長了脖子,鼻子輕嗅道:“這啥啊,紅紅的,還挺香……”
安然淡定回答:“調料……”
林堯棠準備的很多東西劉大俊都不認識,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今兒中午的雞肉肯定好喫。
不愧是混黑市的,家裏的東西絲毫不差。
這一趟來的值。
轉悠了兩圈的江臨深又回來了,熟稔的在廚房裏洗了手,動作自然的將調料端到了竈臺上,挑了挑眉道:“今兒還喫肉?”
這個還字成功的讓劉大俊多看了他們兩眼。
安然含糊的應了聲,解釋道:“大俊哥拿來的雞肉,剛好燉了,放久了不好喫……”
新鮮的味道最好。
門口傳來了甘甜秀的聲音,江臨深跟着出去了。
劉大俊自來熟的湊近安然道:“這知青住你們家?”
“在我家搭夥,怎麼?有想法?”安然輕飄飄的瞥了他眼。
劉大俊縮了縮脖子,心有慼慼然道:“俺們纔沒呢。”
甘甜秀進了廚房,瞧見縮在竈臺前的劉大俊先是一愣,而後驚喜道:“大俊,你咋有時間過來了?”
劉大俊站起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憨厚笑道:“俺們來找堯棠玩,這不是昨日剛捉了只野雞嗎?剛好給你們拿來打打牙祭……”
甘甜秀有點感動。
她是劉家壩出來的人。
也算是看着劉大俊長大的,算不上陌生,令她感到喫驚的是安然竟不知何時和劉大俊關係如此之好。
以前兩人幾乎是毫無交集。
安然從小打到基本沒有朋友,更別提劉大俊還是隊長的兒子,前途無限,如今居然老老實實的蹲在她家竈門前燒火。
這一幕帶來的衝擊有點大,甘甜秀差點就沒緩過神。
辣椒突然熗鍋,發出了噼裏啪啦的聲響,劉大俊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甘甜秀趕緊將他拉起來,殷切道:“大俊啊,你出去坐坐,嬸兒來加火!廚房味兒大,你受不住。”
“行吧!”
劉大俊果斷的逃離了廚房。
甘甜秀扔了把枯竹葉進竈孔,這才略有責怪的盯着安然,“然然,你怎麼能讓大俊來燒火呢?”
“那不然讓他來掌勺,我可不想糟蹋了這肉……”安然翻了個白眼,大喇喇道:“讓他燒火是看得起他,否則這門他都別想進……”
“你這孩子,話可不準瞎說……”
甘甜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屋外,這才鬆了口氣道:“大俊是隊長家的兒子,你別欺負人家……”
“嗯嗯……”
安然敷衍的答了兩聲。
反正該欺負的早就欺負過了,還是仗的他老子的勢。
誰又敢說什麼!
水漸漸燒乾,湯汁裹上了澱粉,變得越來越濃稠。
馥郁的香氣不停的在廚房裏打轉。
本來打算斯文些,意思意思喫兩口的劉大俊從拿起筷子後就壓根沒有停下。
雞肉香味道美,鹹香回甜、口感嫩滑,就連平日裏沒滋沒味兒的土豆都浸了肉香兒。
讓人慾罷不能。
甘甜秀一個勁兒勸着兩人,“這雞肉燉得爛呼,喜歡就多喫些……”
江臨深的喫相比起劉大俊來可斯文多了。
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劉大俊幾乎將骨頭都嚼碎了去,還將碗裏的湯汁拿來拌飯,吃了個肚兒圓才放下筷子。
紅着臉道:“太好吃了!堯棠你燒的肉超好喫,俺們是不是喫多了點啊?”
這話問得有點羞愧。
安然認真道:“你帶來的雞肉,隨便喫……”
甜丫在一旁偷偷笑。
就連江臨深都不由得多看了這喫貨一眼,銳利的眉眼柔和了些。
雲淡風輕道:“能喫是福!”
就這飯量林堯棠以後可不敢輕易請人喫飯了吧!
都快趕上兩個他了。
這得是什麼樣的家庭才能養得起?
……
喫完飯後,安然被甘甜秀安排着去送劉大俊。
江臨深藉着消食的理由和二人一起往後山走。
這般的待遇讓劉大俊有些受寵若驚。
他傻笑着道:“林堯棠,你突然對我這麼好,讓人怪不習慣的。”
“好個屁!”安然斜斜的睨他,淡定的補充:“認得路吧!自己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劉大俊不知所措道:“剛剛你在嬸兒面前說送我……”
“嗯!這不是送了嗎?”
安然頗爲無賴的盯着他。
轉瞬就對着江臨深笑嘻嘻道:“行了!就送到這兒了,我們去摘刺兒泡吧……”
劉大俊:“……”
這壓根還沒出村子呢!
變臉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些。
看林堯棠的態度是不會再搭理他了,劉大俊耷拉着腦袋慢悠悠的往劉家壩走。
身影逐漸縮成一個小黑點。
江臨深感慨道:“咱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這條路他可比我們熟,放心吧!摘炮兒去……”
江臨深哭笑不得,也許在林堯棠的心裏那個男孩子還沒有兩顆刺兒泡重要,剛剛他究竟在擔心什麼?
安然剛走兩步,忽然停住了。
將衣兜裏的錢票拿了出來,塞給江臨深,“這伙食費不用給了,我知道你啥情況,這事兒也怨我……”
江臨深將伙食搭在他們家,除了隊上發的糧食,他額外的給兩塊錢,十斤糧票,兩斤的肉票。
以前他是大款,安然宰這個肥羊毫不心慈手軟。
可江臨深和家裏鬧翻了的事情,在大榆村幾乎不是祕密。
這錢她收的有點不安心。
本來在江臨深身上薅的羊毛就不少,與這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江臨深置若罔聞,他若有似無的眼神,瞧上去竟有種難言的危險感。
半響後他擡手,輕輕的將安然的手拍開。
聲調冷冷清清道:“林堯棠!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嗯?”
他的聲線壓的低,難以言喻的威脅。
很顯然,這是一道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