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師迎着皇帝的視線,笑了笑,“確實長得一樣。若是那小女子也有這膽識,只怕已經做了娘娘了。”
皇帝又盯着他看了會兒,這才站起身來:“各人有各人的命。”
“臣聽說,西魏的永晉王就在京中,等着西魏送公主過來,與東鄭國聯姻?皇上準備把哪位公主嫁給他?”大國師也跟着他站起身來,慢步跟在他的身後。
“這也需要你去占卜問星,不管是公主,還是王公貴族之女,都可。”皇帝沉吟一下,手指輕輕搖了搖:“總之,你儘快卜完卦,把生辰八字呈上來。”
“那,西魏公主又嫁於誰?”大國師又問道。
皇帝腳步緩了緩,微轉過臉問道:“依你之見呢?”
“臣覺得,還是得卜一卦。”大國師溫和地說道。
皇帝揮了揮手,低聲說道:“公主月底便會進京,儘快拿出結果。你舟車勞頓,又在鎖骨潭裏靜修了幾年,先下去沐浴更衣,晚上朕給你設宴洗塵。來人,賜浴。”
說得真是漂亮!在鎖骨潭裏靜修……明明是用鐵鏈子把人家鎖了幾年!高豫不露聲色地提了提眼皮子,彎腰行禮:“大國師,請隨奴才來。”
大國師行了個禮,轉身往花園外走去。
“鎖骨潭那是鬼門關,大國師面紅齒白的,倒不是靜修,是享福去了。他總有這樣的能耐,不管走到哪兒,都讓人崇拜他。皇上特地恩赫他回京煉藥,他一聲謝恩都沒有,真是不知好歹。”高長生酸溜溜地說道。
皇帝盯着他的背影,眉頭皺了皺,不悅地說道:“鎖骨潭的人確實也該換換了。”
“皇上英明。”高長生連連點頭,他頓了頓,又說道:“還有一事,奴才這兩日一直在想……”
他說着,提拉着眼皮子,小心地打量了一眼皇帝的臉色,這才繼續道:“皇上,當初他激怒您,自願入鎖骨潭……他是真心想替三皇子受罰嗎?還是另有目的。在鎖骨潭時,也不知他與那質子也不知見沒見過。”
皇帝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了。
“去查。”皇帝冷冷地說道。
“明白。”高長生立刻說道,垂眼間,一抹精光在眼底輕輕閃動。
……
入夜。
阮陵逗小元寶玩了會兒,看着他睡着了,於是獨自回到了房間。從暗閣裏取出小盒子,裏面拿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這紙上寫的是方笑當初告訴她的六個人名。
“安陽鄴,丞相葉和越,太師方何謂,禁衛營原統領趙鑫,兵部尚書劉充,大太監徐海。”
這六個人就是當初力主血洗鬼醫宮的領頭人,現在已經廢掉了三個。葉丞相雖未死,但一直在貶官,先留他一命,還有作用。趙鑫和劉充被派去了駐地,全是因爲皇帝忌諱二人兵權在手,還支持安陽鄴,所以明升暗降趕跑了。不急,留着後面收拾。
“奇怪,這個徐海好久沒見了。”阮陵看着最後一個人名,不禁有些奇怪。他是皇后身邊的大太監,應該服侍在身邊纔對。
“安陽驍,你知道徐海去哪兒了嗎?”她託着小臉,一句問話脫口而出。
待到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迴響,她才反應過來,從巷子口分開後,安陽驍就進宮去見大國師了。
房間裏清靜得讓她有些不適應!
習慣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明明是兩個陌生人硬湊到了一起,可慢慢地越來越習慣對方的存在,突然有一天他不在身邊了,又開始滋生起想念。
這種想念再往深裏去說,便是相思。
天啦,她居然在相思!
莫非她又中了碎情蠱?
阮陵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
“怎麼我不在,你還自己摸上了。”安陽驍低醇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你要臉不。”阮陵頓時眉開眼笑,轉過身朝他啐了一口:“呸,色胚,不正經。”
“今兒非把這不正經三個字坐實了不可!”他大步進來,手掌一揮,把披風甩到了一邊,有力的胳膊箍着她的細腰,拎起來放到了小桌上。
“先親哪兒,自己挑。”他低眸看她,漂亮柔軟的脣上染透了醇香的酒氣。
“哪兒都要親。”阮陵抿了抿脣角,摟住了他的脖子。
這麼好看的人兒,得好好親了才過癮。
“遵命。”他俯過來,在她的眉心上淺淺留下一吻,再一點點地往下游動。
“乖寶。”他喉頭沉了沉,低低地說道:“你可知道,今日宴上,國師在我面前贊你了。”
“他讚我幹嗎?”阮陵好奇地問道。
“贊你膽大。”安陽驍叼着她的耳珠子,小聲說道:“乖寶好大的本事,大國師見你一面,便對你讚賞有加。”
“怎麼辦,我也不想否認我有本事啊。”阮陵勾着他的肩,笑嘻嘻說道。
“想把你變成巴掌大小,揣在懷裏,不讓別人看見。”安陽驍的酒氣又到了她的脣角,一點點地往她脣中渡。
別的男人喝了酒,一股酒臭燻人,但他沒有!這酒是桂花釀,一股清甜馥郁的香氣,勾得她心臟裏潮水又起。
“不能變小,那我吃不了好喫的了。”阮陵搖頭,輕嘆一聲:“而且,那樣我們就不匹配了。”
不匹配?
匹配?
安陽驍居然遲鈍了一會才明白她在說什麼,胸腔裏震出一陣爽朗的笑。
“很好,會享用了!不正經也有不正經的樂趣。”他笑着,抱起她就往金玉軟榻前走。
廢話!
阮陵如今覺得他能耐好得很!
一夜胡天海地地折騰,完了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從龍血樹說到大國師,又說到詩裏提過的十九處地名。直到眼皮子都睜不開了,阮陵纔在他懷裏睡去。
安陽驍攬着她,莫名地有些好笑,他原本不是多話的人,如今和她在一起,居然也變成了話簍子了。若不是她困了,兩個人只怕能說到天亮。
一個情字,果然能改變人的一生,安陽驍以前覺得他是不會沾上這個字的,可能也會娶個女人,或者更多的女人,然後生孩子,延續血脈。他的孩子會繼承他的衣鉢,繼續守護南境百姓。但如今他覺得,還是有情字好,那空冷的一生,被情字給佔滿了,守護兩個字也有了具體形狀。就好像他以前這麼多年的廝殺,其實都是爲了走到她面前來……
挺好的!
他低眸看她,只見她睡顏憨萌,那臉皮紅撲撲又粉嫩嫩的,讓他好想一口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