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勞公公了。”
對於寺人吉壽,胡亥可是絲毫不敢失了禮數。
不僅是因爲吉壽是始皇帝御前的親信寺人,而且吉壽暗地裏可是少公子嬴子昭的人,當下時局正是不宜結仇……
胡亥身在蘭池,對皇宮殿宇間的諸事卻也較爲熟知,馮沅嬴子昭母子拉攏寺人吉壽一事到底沒能逃脫胡亥的眼睛。
此刻胡亥領着涉間和孟防兩位屬下武官,一齊朝吉壽打着拱。
隨即三人退下鞋履,快速步入大殿。
殿上空空蕩蕩,檐柱威嚴,雕樑畫棟。
涉間和孟防一左一右,躬身隨行在後,胡亥則碎着步子走到大殿當中,立馬跪地叩拜,高呼着。
“兒臣拜見父皇!大秦萬年,父皇萬年!”
涉間和孟防也趕忙隨着胡亥叩拜行禮着。
“卑職涉間、卑職孟防,參見陛下!”
半晌後。
高高的御座上傳來着嬴政深沉的話語。
語調如同沉鍾一般低鳴,儼然遞出着不怒自威的氣勢。
“都起來吧,胡亥我兒,你來見朕可有何事?但說無妨。”
嬴政雖表露着始皇帝的威嚴,但是對於自己打心眼裏喜愛的小兒子胡亥,嬴政此番面見還是覺得內心欣喜不已。
在諸位公子皇孫之中,始皇帝對長公子嬴扶蘇和十八公子胡亥最爲寵愛,但是扶蘇因過仁懦弱的性格而被嬴政嫌棄,已觸怒始皇帝被髮配往上郡。
十八公子胡亥雖得始皇帝喜愛,但畢竟兩人既是父子也是君臣,胡亥久居蘭池宮,如同隱世隔絕一般。
當初屢次出行巡遊時倒是有胡亥伴駕隨行,但是現在東巡的事宜已經擱置,始皇帝已經有多時未曾和胡亥相見。
此刻胡亥聞聲緩緩起身,抱手道着:“兒臣多謝父皇,回父皇,父皇操勞國事,日理萬機,兒臣不敢以瑣事耽擱父皇。
“只是此事兒臣拿不定主意,又怕失了禮數,故來請命於父皇。”
嬴政道:“嗯?何事?說來朕聽聽。”
胡亥故意裝作爲難的樣子,瞥眼朝身旁的涉間和孟防使了一個眼色,隨即上奏着。
“啓奏父皇,兒臣此番進京師咸陽,兒臣愛姬欲回府省親,兒臣不知此舉是否妥善,故來請命父皇。”
嬴政聽得一思,略微斟酌便道:“原是此事,以朕之意,省親大可不必,大張旗鼓也惹旁人非議。
“不過,你可接趙家人到你蘭池別苑一敘,你自己看着操辦,諸事不必再請朕了。”
胡亥聞聲不敢多嘴,只得拱手應着,“兒臣多謝父皇。”
嬴政淡然一笑,隨即說道:“行了,你也莫要委屈,有的是讓你們兄弟侄兒開筵之樂的時候,過些時日朕自有旨意,你且去吧。”
“兒臣遵命,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告退。”胡亥旋即叩首告退。
領着涉間和孟防兩人走出章臺大殿,胡亥頓時陷入了沉思。
父皇爲何不肯答應讓我前往趙家?最後只是讓我把趙家人接幾人到別苑去……
而且剛纔父皇所言是何意啊,過些時日父皇有旨意,要我們兄弟侄兒開筵之樂……
這是要把公子皇孫們都聚在一起麼?
胡亥正思慮着,一旁的涉間低聲說道:“公子啊,陛下之意莫不是另有所指啊?”
涉間一邊說着一邊朝宮外的方向努努嘴。
“嗯?你的意思是說……”
胡亥先是一怔,隨即心領神會,瞳孔頓時一縮。
“父皇此舉……是爲了要將秦風搬出來,放到衆位公子皇孫的面前了!”
身旁的孟防卻是不明所以,喃喃自語道:“唉,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此聖明燭照的陛下也會被矇蔽麼?
“秦風那少公子有什麼好的?就算是嬴子嬰回來了又怎麼樣?能跟咱們公子比嗎?”
胡亥皺着眉頭不發一言。
涉間卻頗爲老練地分析着。
“你懂什麼?那秦風可是九年前失蹤的少公子嬴子嬰。
“其流落在外九年之久,可謂是吃盡了人世苦楚,歷經艱險才得以復還啊!”
胡亥默默的點着頭,道:“正是如此緣由,父皇年少時曾流落趙國爲質,悽風苦雨,幾經傾覆,或許父皇因此纔對秦風那小子青睞有加的吧。”
默默地攥緊拳頭,胡亥絲毫不怯,只歪斜着嘴角,低聲自語着。
“可是本公子也並非是束手待斃之輩,管你是少公子嬴子昭還是嬴子嬰,皆註定是本公子的手下敗將,連你父扶蘇都不是本公子的對手!”
……
趙家宅邸。
內院的深閨之中,此刻早已陷入了一片嘈雜的忙碌之中。
不斷有貼身的侍女一個個端着銅盆陸續而出。
從侍女們焦急的臉色上來看,事態絕不容樂觀。
趙始和媚珠也同樣滿面愁容,站在閨閣外焦急地跺腳等候着,看着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來,趙始心急如焚。
“哎呀,若是誕兒出了什麼事,爲夫可是萬死也難贖罪啊,往後在父親面前該如何交代啊!”趙始差點哭出聲來。
媚珠卻和聲寬慰着,道:“夫君啊,那秦郎君不是派人送來了金瘡藥石了麼?
“聽說那些丸藥可都是巴家送來的祕藥,向來是百金難得,藥到病除,誕兒的傷勢想必已然遏制住了。”
“唉——但願吧,沒想到到最後是爲夫害了誕兒,反而是秦風那小子救了誕兒啊!”
正當趙始滿臉難堪地嘆息時。
忽而後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誕兒,誕兒的傷勢如何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好地誕兒怎麼會受劍傷的啊?”
只見趙堯正風風火火地從前院奔襲過來,面色焦急到了極點,飛奔着就要闖入趙誕兒的閨閣廂房。
趙始和媚珠見狀急忙阻攔住,趙始語重心長地安慰着。
“誕兒的傷勢已經有所緩解,用的是巴家的止血丸藥,堯弟你大可放心。”
媚珠也道:“是啊,誕兒畢竟是女兒身,受此刀劍之創,止血穩氣自然是要盡數褪去衣裙,男子入內多有不便啊。”
媚珠如此說,那心急不已的趙堯才略微平靜下來。
“唉,嫂夫人說得正是,可是誕兒她到底爲何會受傷的啊?”趙堯皺眉問着。
趙始和媚珠隨即面面相覷,趙始面露難色,半晌才支支吾吾道。
“堯弟啊,此事說來話長,只因爲今日在堂上之筵上有位不速之客無禮鬧事,爲兄不得已才命僕從將其拿下。
“只是誕兒與那小子有些情誼,竟在場相護,刀劍無眼不慎傷了誕兒,好在已無大礙,靜養些時日便可恢復如初。”
趙堯眉頭緊皺着,“誕兒與那小子還有情誼?這叫什麼事啊?”
對於妹妹趙誕兒的終身大事,趙堯向來是慎之又慎,此刻聽聞趙誕兒如此任性而爲,甚至還爲此蒙受創傷,頓時心疼不已。
“報——”
正當趙始、趙堯和媚珠三人談論之時。
一位府僕剛好火急火燎地從前院奔赴過來。
“小的見過大少爺、少夫人、二少爺!”
那府僕挨個行禮,隨即通稟着。
“十八公子派人來了,小的不敢阻攔,人正在廳上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