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公子胡亥目光謹慎地盯着不遠處的王賁。
二公子榮祿和三公子將閭兩人則是被王賁這幅暴怒的模樣震懾住了。
天吶，真沒想到王賁還有這等膽識啊？
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不愧是武成侯王翦之子。
大名鼎鼎的通武侯，對這些一班老臣們可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霸氣！
榮祿和將閭生性簡單，此刻見王賁仗義執言便有些感觸。
但是兩人轉念一想，現在畢竟是在父皇的御駕之前啊，王賁如此肆無忌憚地對朝中的文武大臣嗔怒……
這無疑是在衝撞父皇的龍顏啊！
一想起父皇雷霆震怒時的可怖場景，榮祿和將閭就有些瑟瑟發抖，忽而開始爲王賁擔心了起來……
而在羣臣不遠處的王戊和韓章兩人，此時也有些意外。
畢竟王賁的身份地位再爲尊貴，也不過是爲人臣子啊，當着始皇帝的御駕如此放肆，這不是自討苦喫嗎？
“王，王大人啊，那通武侯哪裏來的勇氣啊？什麼時候在大秦朝局上，輪得着武夫臣下申斥朝中官吏了啊？”韓章難以置信地問道。
王戊則擰緊着眉頭，仔細朝王賁端詳了過去，似在細細思忖，搖着腦袋。
“不好說啊，韓將軍，沒準通武侯是故意爲之呢？”
說罷，王戊的眼神隨即瞟上了被王賁護在身後的嬴子昭等人，尤其是躲在其後的晨曦公主和娥琴公主，讓王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故意爲之？王大人，這話從何說起啊？”
韓章正不明所以時，這時剛纔那一羣被王賁呵斥震懾住的文官們漸漸晃過神來。
回想着剛纔王賁那般狂怒的模樣，這些文臣頓時覺得一陣面上無光。
“君，君侯爲何如此？陛下御前，君侯如此放肆，豈非是未曾將陛下放在眼裏？”
“是啊！君侯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吧？難道我等就是供給君侯辱罵泄憤的嗎？”
王賁聽着羣臣咆哮一般的反問聲，卻絲毫不放在眼裏，只淡然一笑，旋即繼續朝着玉階上的御座躬身行禮着。
“啓奏陛下，微臣大膽妄爲，衝撞了陛下，還請陛下降罪啊！”
首座上。
嬴政正襟危坐面無表情着。
但是冷峻的神情卻暗藏着幾分蓄勢待發的怒意。
四下裏一片寂靜，所有人彷彿都已知曉嬴政即將龍顏震怒，皆小心翼翼地侍奉在下等候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值此時無一人敢贅言，大殿上只回蕩着王賁清晰的話語。
片刻後，御座上傳來嬴政沉聲的問話。
“王卿，你先莫忙請罪，說說吧，何故如此啊？”
一瞬間，無數道目光齊刷刷指向了王賁，似乎都在等着王賁該如何辯解。
就在衆人皆以爲王賁會驚慌失措地叩首乞罪時，王賁卻從容不迫地一抱手，恭敬回着。
“回稟陛下，微臣之所以如此，實在是於心不忍，長公子扶蘇駐守上郡監軍，風餐露宿勞苦功高。
“如今各地行省的公子皇孫皆進京述職，唯有長公子扶蘇還在爲國辛勞，如此忠勇仁義，豈能不讓人感嘆？”
王賁不慌不忙，繼續道：“今日少公子嬴子昭攜晨曦公主和娥琴公主前來章臺大殿，雖於理不合，略有不妥，但實屬情有可原啊！
“想來少公子嬴子昭定然是過於思戀父親，其兩位妹妹也必然是念父心切，方纔諸位大臣不分緣由便出言質詢，難道就不該責備嗎？”
王賁不卑不亢的話語如沉鍾一般厚重，在寬敞空曠的大殿上久久傳徹着。
剎那間所有人聽着王賁的話語皆是一愣。
御座上的始皇帝聞聲也猛然有些意外，臉上的神情當即有些微妙的變化，比起方纔的慍怒似乎多了幾分釋懷舒展。
“王卿，你所言有理，的確不應以常理處之，昭兒，朕赦你無責，但章臺之上女眷來此屬實不妥，速下去將晨曦和娥琴好生安頓。”
嬴政平心靜氣地朝嬴子昭吩咐着。
王賁三言兩語便讓嬴政心中感念不已，尤其是提及長公子扶蘇的幾句話，就算嬴政再鐵石心腸也已有些感觸，哪裏還想着再追責嬴子昭帶晨曦和娥琴前來之事……
“王卿，你有心了，你能如此着想，朕心甚慰。”嬴政滿臉欣慰地朝王賁道了一句。
與此同時，那嬴子昭驚愕地領命帶晨曦公主和娥琴公主退走時，眼神中更是帶着幾分不甘。
因爲嬴子昭之所以帶着兩位妹妹來此，正是受了母親馮沅的點撥，特地前來賣慘以博取同情，尤其是祖君始皇帝的同情！
眼下正值臨近歲首佳節的時令，又是各地行省的公子皇孫前來述職共享天倫的時刻，而唯獨父親扶蘇尚在上郡未能前來，此時若是帶上妹妹晨曦和娥琴前來……
祖君看見柔弱的孫女思父心切，又豈能不心生感動？到時候再略加煽情一番，便是事半功倍，定然贏得祖君心疼的寵溺！
可是嬴子昭的計劃已經完完全全被王賁打亂了……
自己連一句話都未曾演繹，就這樣被王賁點明，從而被祖君發現，還有何用啊？
祖君哪裏還會有心思疼愛寵溺啊，風頭完全被王賁搶走了啊！
祖君只會感念那王賁思慮周全，一心爲宗族考量！
“孫兒遵命，祖君放心，孫兒這就去安頓。”
嬴子昭雖然心中鬱悶，但也別無他法不敢抗命，只得領命後帶着晨曦、娥琴兩人退走。
正當嬴子昭走過文武羣臣時，嬴子昭下意識地朝不遠處的王賁端詳了一眼，似乎還在爲王賁攪了自己的好事而心生恨意。
可是王賁卻正昂首挺胸地立在原地，同時挑眉朝嬴子昭望了過來，嘴角甚至還帶着幾分得意洋洋的訕笑！
這下可徹底把嬴子昭氣得肺都要炸了！
氣煞我也，難道說……這些都是王賁故意爲之的？
……
嬴子昭帶着晨曦公主和娥琴公主兩人緩緩退走後。
隨着始皇帝一聲令下，寺人吉壽宣告罷，各地行省的大小官員便開始遞交各自的文書簡牘。
各地行省監察之責的公子皇孫們也緊隨其後。
十八公子胡亥也赫然在列，只不過胡亥目下還尚未前往九江赴任，但是其也跟隨着衆位公子皇孫有他自己的想法。
只見胡亥端着袍袖面色恭謹地慢行着。
忽而胡亥走到了王戊和韓章兩人的面前，緩緩止住了步子。
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胡亥小心翼翼地朝王戊和韓章躬身作揖。
“王大人，韓將軍，在下胡亥，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