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章臺宮大殿上傳徹着文武百官鋪天蓋地的宣告之聲。
丞相李斯自知此事十萬火急,便令人召集文武羣臣前來商議。
此刻大秦朝堂上的一干大小官吏幾乎悉數在場。
“再嵩呼!”趙高尖細着嗓音道。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羣臣語調激昂,接着便是一陣齊聲地跪地叩首參拜的響動。
玉階上的嬴政面色冷靜,只淡然拂動着黑金的袍袖,沉聲道:“諸位愛卿且起身吧,朕今日召衆卿來,是有要事相商,還請諸位愛卿各抒己見,知無不言。”
羣臣看着嬴政嚴肅的神情,頓時陷入了悉悉率率的議論之中。
“這個時辰李斯丞相召集咱們來廷議,一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啊!”
“是啊,要是尋常的政務之要,李斯丞相最多召集一班幹吏,什麼時候輪得着咱們也來?”
“說得沒錯,你們且瞧瞧,那些大老粗們可是都來了,這樣子難道是又要打仗了嗎?”
不少文臣官吏低聲議論着,還不忘了朝着武官武將們打量着。
只見以王賁爲首的少壯派武將們分列當中,白髮蒼蒼的蒙武也已到場,李信、白仲、辛勝、章平等人面色堅毅地手持着笏板。
就連中尉楊雄、楊端和、衛莊、阮青、趙曠等武將也畢恭畢敬地候在其下。
大殿上的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
羣臣看着這番陣勢,似乎都在揣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
忽而,御座上的嬴政揮了揮手,反而云淡風輕地說道:“李卿,你是丞相,你給衆位愛卿說說出了何事吧。”
“臣遵命。”
李斯趕忙對袖一應,旋即朝羣臣說道:“不久前,嶺南軍使發來戰報,嶺南越人聚衆反叛,賊勢頗盛。”
李斯話音剛落,整個大殿上驟然一片譁然。
羣臣們面面相覷,彷彿被雷擊了一般震懾住了。
“什,什麼?”
“老夫沒聽錯吧?嶺南,越人反叛了?”
“那些蠻夷臣服我大秦已久,爲何會無端無故作亂?莫非是戰報有誤?”
還沒等羣臣議論開來,李斯的語調斬釘截鐵,冷靜地介紹着南疆的戰況。
“諸位大人,軍使來報,此事是西嘔部落首領譯籲宋的舊部所爲,越人土著召集南粵和西甌之地的族人發起叛亂,龍川縣已然失守。
“另外,另一支越人首領桀駿率閩越和東甌之地的越人反叛響應,雒越軍大舉入侵,番禺已岌岌可危!”
李斯的這兩聲話語宛如兩聲沉鍾,將羣臣的心理防線徹底擊潰,羣臣再也按捺不住,立馬驚慌失措地喧譁爭論了起來。
“我的天吶!我早就說那嶺南越人土著是喂不熟的狼!任囂剛剛亡故,趙佗也已入京,就趁機作亂,實在是其心可誅啊!”
“譯籲宋和桀駿都是越人能征善戰之將,當年落敗之後應該是隱姓埋名而流亡,如今又重新聚衆造反,勢必是一呼百應,不可小覷啊!”
“不得了不得了,龍川和番禺都已落難,怕是整個嶺南都早晚陷入一片火海啊!”
就在羣臣陷入驚懼之時,嬴政卻不慌不忙,氣定神閒地端坐着,似乎在微笑地等候着羣臣爭論完。
倏爾,右丞相馮去疾趁羣臣的議論略微消停了些,便邁步上前,拱手上奏,道:“啓奏陛下,此嶺南之亂,依臣之見,越人善變,須予以懲治,且賊兵勢大,當速速遣重兵征剿!”
馮去疾說罷,不少文臣官吏立馬對袖附和,齊聲道:“臣等附議!”
嬴政卻不慌不忙,淡然道:“馮卿之見,朕已瞭然,衆卿還有何見解?”
羣臣見嬴政滿臉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頓時一頭霧水。
陛下這是怎麼了?嶺南如此鉅變,陛下爲何不曾煩憂啊?
此時,楊端和出列上奏道:“啓奏陛下,末將以爲,龍川、番禺俱乃嶺南重鎮,現既已有危,足以見得越人叛軍兵鋒正利,朝廷若不火速發大軍討伐彈定,嶺南將一發不可收拾啊!”
嬴政卻淡然道:“楊將軍,兵戈一動豈不是又要勞民傷財?先前朕欲發兵徵繳孔雀王國,可有不少愛卿以此諫阻,派軍平叛可能施行?”
“這……”楊端和有些語塞。
羣臣立馬小聲地議論開來,“那征伐孔雀王國,跟平叛嶺南不可同日而語啊,嶺南關乎國本,陛下豈能忽視啊?”
嬴政又道:“楊將軍,北有匈奴爲患,駐兵不可擅動,西南夷各國剛剛自請爲藩屬,也應遣軍提防,還有此番征伐孔雀王國,又要抽調重兵,以楊將軍之見,既要動兵前往嶺南平叛,當如何行事?”
楊端和細細思忖了一陣,當即抱手道:“啓稟陛下,末將斗膽,以末將愚見,征伐孔雀王國一事應當暫且擱置,從而調動兵馬用以平叛!
“除此之外,朝廷還應徵發各地行省郡縣兵勇,以供此次平叛之用!”
楊端和的諫言瞬間就贏得了羣臣的附和。
“微臣附議!”
“卑職附議!陛下,嶺南爲我大秦南疆之本,嶺南有失,社稷不穩啊!”
“陛下,楊將軍所言極是!龍川和番禺都已淪陷,嶺南勢必岌岌可危,朝廷再不發軍平叛,恐怕就爲時晚矣啊!”
大殿上久久迴響着羣臣你一言我一語地呼告聲。
嬴政依舊挺立着魁梧的身軀,不動聲色,頃刻後才拂袖按手,沉聲說道:“嶺南有失,誰說嶺南有失?
“朕倒覺得越人是在虛張聲勢,不過是想造勢來贏得些地位罷了,嶺南丟不了,不必理會!”
啊?
羣臣都被嬴政的驚人之語震住了。
“小小越人作亂,疥癬之疾,不足爲慮,龍川和番禺有難,郡兵收復即可,不必大動干戈,又致勞民傷財……”
嬴政繼續道:“好了!諸位愛卿之言朕已瞭然,朕決議,征伐孔雀王國之事斷不容變!
“越人反叛只需大軍順道剿滅即可,另有嶺南三郡兵勇尚在,不日,便可彈定!”
接着一拂袍袖,嬴政挺立着身軀站起,抽身便走。
“陛下起駕,廷議已散,衆卿恭送,嵩呼!”
隨着趙高的一聲宣告,大殿上只留下了一衆目瞪口呆的羣臣。
“臣,臣等恭,恭送陛下……”
羣臣陸陸續續地退出章臺宮大殿,爭議之聲卻始終未曾平息過。
“明明是越人作亂,連龍川和番禺都已經岌岌可危,陛下怎麼還這般雲淡風輕啊?”
“老夫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啊!難道嶺南淪陷在陛下的眼中就這麼無關緊要嗎?”
“陛下居然讓前往孔雀王國的兵勇順道剿滅,還要靠嶺南三郡的郡兵,這……陛下這也太不把越人叛軍當回事了吧!”
馮去疾則是無可奈何地一聲輕笑,質疑道:“算了,咱們爲人臣子的,遵從陛下之命是分內之事,只能聽天由命去吧!”
“陛下竟說越人是在虛張聲勢,想造勢以爭益,咱們且拭目以待吧!”
馮去疾說罷,羣臣也無可奈何,只嘆着氣搖頭退出了章臺。
……
趙高自章臺退後,又將始皇帝對嶺南之變的詔命傳示罷,便趁着間隙偷偷派人前往蘭池通風報信去了。
蘭池。
蓬萊湖畔。
胡亥正在趙吹鸞的伺候下慵懶地閉目養神。
“公子,妾身的力道可還舒適?”
趙吹鸞捏着纖指爲胡亥捶打着腿膝,柔音如水般流轉。
“嗯~”胡亥正一臉滿意地哼着。
趙吹鸞嬌羞一笑,轉而在胡亥的耳邊吐息如蘭。
“公子,章臺那邊傳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