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狀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秦風的莊園走出來的了。
隗狀失魂落魄地走在咸陽城的大街上,滿腦子都是剛纔嬴政對秦風的慈祥神情。
剛纔那副親自爲秦風端着硯臺研磨的樣子,儼然是一副和孫兒的溫情場面啊!
隗狀不由得身上打了一個寒顫,那個場面足以看出秦風和嬴政的關係非比尋常……
難道是陛下流落在外的某個公子?
可是也沒聽說陛下有什麼人間遺珠啊……
而且近些年,並沒有陛下在宮外臨幸了誰啊……
隗狀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因爲嬴政是威加海內,不可一世的千古一帝,子嗣更是綿延,大秦的宗室子弟足有數百人之衆!
也沒見過始皇帝對哪個公子皇孫如此慈祥啊?
有很多始皇帝的公子皇孫,平日裏少則數月,多則幾年都不曾見過始皇帝一面……
更不用說像秦風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子嗣了……
隗狀心裏已經幾乎可以斷定,就算秦風是始皇帝的子嗣,不管是公子還是皇孫,按理說都不可能得到始皇帝的青睞啊!
除非,只有一種可能……
隗狀猛然驚醒,不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
“除非秦風那小子跟皇帝陛下的關係非比尋常!甚至是貴不可言!”
隗狀立馬聯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大秦的長公子扶蘇!
“沒錯!就是扶蘇!”
隗狀下意識地自言自語了起來,“陛下剛纔對秦風那小子的態度,跟對長公子扶蘇一般無二!
“有沒有一種可能……秦風就是……”
隗狀想着想着,逐漸愣在了原地,長久地怔着,“秦風是扶蘇的兒子!沒錯!”
如此一來,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因爲是長公子扶蘇的兒子,所以陛下對他如此寵溺慈祥也在情理之中啊!
而且依照秦風那小子的年齡來看……九年前,長公子府的少公子嬴子嬰離奇失蹤,時間線也正好能對得上!
隗狀的臉上登時映現出了一抹又驚又喜的神情。
是啊!
一定是這樣!
秦風就是嬴子嬰!就是當年失蹤的大秦皇長孫啊!
難怪王綰那個老狐狸會對秦風如此謙卑和善……
原來是王綰早就獲悉了秦風的真實身份啊!
好你個王綰!
真是豈有此理!
你想着能對秦風有意示好,將來秦風登臨大秦九五之位以後能讓你青雲直上?
笑話!
本官現在也知道了秦風的真實身份!
正在思慮之間,隗狀忽而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剛醒悟過來,隗狀便看見朝着自己走來的正是治粟內史王綰。
“喲,隗大人別來無恙啊!”
王綰朝着隗狀對袖一行禮,果斷說道。
隗狀聞聲,臉色顯得有些異樣,但是王綰畢竟官階比自己高,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
隗狀頷了頷首,拱手回道:“王大人,久違了。”
“聽說隗大人跟着郎中令蒙毅大人前往查抄武信侯府了?”
王綰微微一笑,說道:“這可是件肥差啊!隗大人可撈了不少好處吧?”
隗狀一聽,頓時面露不悅,冷聲說道:“王大人您說笑了,下官奉旨清點查抄賬目,豈能徇私枉法?”
王綰沒想到隗狀竟然說話如此直來直去,立馬有些愕然。
隗狀回想起先前王綰對待自己的態度,心中更是怒火中燒。
秦風那小子明明就是九年前離奇失蹤的少公子嬴子嬰!
可是王綰你這個老東西,爲了自己的前途就故意隱瞞!
難道王綰你就打算眼睜睜地看着老夫在少公子的面前丟人現眼嗎?
老夫就不配跟少公子示好了?
隗狀越想越氣,內心一陣憤恨地無聲怒吼。
“哼。”
冷哼一聲,隗狀的語氣清寒如水,“王大人您可萬萬不能這麼說啊……
“王大人您可是傍上了一個能讓您青雲直上的金葉子啊!”
隗狀意味深長地朝王綰一望,隨即留下一句話便抽身而去。
“王大人,望您好自爲之,今後飛黃騰達了,可莫要忘了下官吶!”
王綰看着隗狀大步流星走遠的身影,頓時愣在了原地。
這……
這是爲何?
隗狀這老傢伙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
敢跟老夫這麼說話?
王綰眉頭一皺,面露不解,“金葉子?青雲直上?隗狀說的是什麼意思?”
忽而,王綰的眼神一緊,冒了句,“嗯?不會吧?隗狀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不成?”
……
長公子府。
馮沅正面色悲慼地倚靠着香案。
一旁,嬴子昭也同樣六神無主地侍奉在旁。
“孃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啊?”
嬴子昭帶着哭腔,渾身顫抖着,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孃親,不是說原本還要救武信侯之子馮敬的呢嗎?現在不僅馮敬沒能救下來,武信侯也殞命了啊!”
嬴子昭徹底亂了心神,“往後咱們還有什麼指望啊,孃親!您說句話啊!”
馮沅此刻也失魂落魄到了極點,因爲自己長公子府賴以晉升的外援算是就此隕滅了……
而且還是自己的兒子嬴子昭親自前去求情的前提下!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嬴子昭,長公子府的大秦少公子,在陛下的心目中已經不再舉足輕重了!
馮沅一陣思忖,頓時柳眉緊蹙起來,“那通武侯王賁,縱容屬下那樣尋釁滋事,觸犯秦律,可是始皇帝卻只是判其一個功過相抵……
“武信侯父子賣官鬻爵雖然罪孽深重,但是也罪不至死啊!陛下爲何會如此心狠手辣?”
馮沅說着說着便攬住了嬴子昭,關切地說道:“昭兒啊,你莫要灰心喪氣啊!雖然陛下沒有恩准你的奏請,但是陛下想來自然是有他難言的苦衷啊!
“說不定,陛下他老人家知道武信侯的其他罪孽,而且陛下是將武信侯的案子全權交給了廷尉獄,陛下也不好過問的啊!”
馮沅話音未落,懷中的嬴子昭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着,弱弱地說道:“孃親,祖君他可不是把案子交給廷尉獄了……
“而且……”
嬴子昭頓了頓,灰心喪氣地說道:“孃親啊,孩兒不敢欺瞞啊,祖君連孩兒的面都沒見啊!”
馮沅聞聲,俏臉上姣好的妝容頓時一抖,愕然道:
“昭兒,你,你說什麼?
“陛下連你的面都沒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