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雄渾的嗓音在學宮門前傳響着。
正當所有人都聞聲一愣之際。
但見一道魁梧雄健的身影赫然走上前來。
正是通武侯王賁!
王賁大步流星,徑直闖入圍作一團的宿衛們當中。
一衆學宮的宿衛們頓時不敢妄動。
“來來來,動手,動手給本侯看看!”
巴七芙看着王賁五大三粗的模樣,頓時被粗獷的面容嚇住了。
那人自稱本侯……莫不是要比京畿衙門的內史寧騰大人還要勳貴啊?
這可如何是好啊?
事態怎麼就發展到瞭如此地步了啊?
巴七芙生怕前來的王賁又是什麼廟堂的高官,亦或是王公貴族,這樣總會越鬧越大,大到她這個商籍的女子承受不住……
巴七芙心思慌亂之際,卻眼睜睜地看着秦風露着坦然的笑意。
這,這秦郎君是真傻還是在裝傻啊?
怎麼秦郎君就不知道怕呢?
正當巴七芙忐忑不安,內心爲秦風捏了一把汗的時候。
那王賁卻走到秦風身邊,伸手朝秦風的脖頸一搭,笑道:“好小子,威武不能屈,有膽色!
“秦小子你放心吧,該解決的,我都已經給你解決好了!”
王賁轉而望向淳于越,意味深長地說道:“無論是誰想害你,都不可能得逞,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巴七芙見此情景,頓時下意識地秀口微張,拂袖捂着脣瓣。
這位君侯居然和秦郎君勾肩搭背……
難道秦郎君還有這麼強大顯赫的背景嗎?
“豈有此理!”
陡然一聲怒斥傳來。
但見那於興賢氣勢洶洶地走上前來,朝着王賁指罵道:“通武侯!本官奉勸你!你現在可是戴罪之身!
“陛下並未對你嚴加懲治,已經是法外施恩,你如此惡意妄爲,你就不怕陛下龍顏震怒嗎?”
通武侯?
巴七芙那雙剪水雙眸頃刻間冒出了精光。
滿臉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巴七芙內心暗自驚歎了起來。
通武侯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王賁將軍嗎?
那可是曾經的大將軍,武成侯王翦之子啊!一統六國的最大功臣!
如此勳貴之人,竟然和秦郎君這般親如兄弟?
巴七芙的觀念徹底被眼前的景狀顛覆了……
她本來以爲秦風不過是和自己一樣,是工商戶籍的賤民罷了……
如此說來,自己和秦郎君這是要得救了?
正當巴七芙又驚又喜之時。
“帶上來!”王賁大手一揮,當即便是一聲虎吼。
旋即王賁隨行的一衆親兵,押着一位被五花大綁的衙役走了上來。
那衙役被按在地上跪下,模樣顯得狼狽不堪。
王賁沉聲道:“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隨着那衙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四下裏的嘈雜之聲也漸漸平息了下去。
一衆圍着秦風和巴七芙的學宮宿衛們,正有意無意地朝後退着步子,彷彿所有人都不願意得罪這個凶神惡煞的通武侯王賁似的……
那衙役跪拜在地,失聲道:“小的奉內史寧大人之命僞造構陷秦郎君的證據,已經都梳理得差不多了……”
“還有呢?說重點!”王賁怒斥一聲。
那衙役急忙接道:“小的親耳聽見,給內史寧大人出主意的,是,是這兩位大人……”
衙役不時擡起腦袋,朝着淳于越和於興賢指了指。
所有人登時就變了臉色。
有害怕東窗事發而感到膽怯的,也有被戳穿了密謀惱羞成怒的。
淳于越和於興賢兩人頓時面面相覷,顯得驚慌失措起來。
淳于越羞愧地低垂下了腦袋,不知該如何辯解。
倒是於興賢不願束手就擒,硬着頭皮反駁道:“通武侯!你這是屈打成招!你如此威脅此人,說得話有幾分能相信?”
王賁微微一笑,繼而從懷中取出一卷簡牘。
“啪”地一聲,王賁將那簡牘扔在了於興賢的面前。
“本侯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說?”
於興賢只盯着那簡牘瞥了一眼,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
因爲在於興賢腳邊的那捲簡牘,正是他奉淳于越之命,前往京畿衙門傳予內史寧騰的書信!
此中不僅記錄着和內史寧騰的密謀,就連捏造構陷秦風的證據也是確鑿無比……
失魂落魄地癱倒在地,於興賢擦拭着額頭的汗珠,整個人都開始發起抖來。
王賁冷哼一聲,輕笑道:“哼!鼠輩!就會用這下三濫的手段!”
回身朝一衆學宮的宿衛一瞪,王賁呵斥道:“還有你們,助紂爲虐!還不退下?”
一衆宿衛們見此情景,知道是淳于越和於興賢等一衆儒吏從中作梗,便隨即朝王賁行了一禮,各自退去。
沒了學宮宿衛爲倚仗,這羣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官吏,便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地蔫了下去。
半晌。
倒是老辣沉穩的淳于越最先反應了過來。
“誤會,一定是誤會!”
淳于越高聲道了一句,隨即朝王賁行了一禮,對袖道:“老夫早就覺察到了此事有不妥之處,今日多虧了通武侯仗義出手,不然險些釀成大錯!
“好了,事情既然已經查清,那老夫就不叨擾了,老夫學宮裏還有事,先走一步!”
淳于越說罷便回身朝學宮裏走去,步履也不像方纔那樣蹣跚了,彷彿還因爲驚懼而輕快了不少。
於興賢和一衆儒生謁者們,見狀也趕緊隨行在後,“淳大人您慢些!我,我等也走……”
巴七芙看着一衆儒吏們狼狽而走的模樣,一聲竊笑,趕緊想攔住,“喂!你們!”
秦風卻緩緩笑道:“七芙姑娘,姑且讓他們走吧,能如此解決此事,已經算是不錯了,他們畢竟是官,咱們畢竟是民,而且還是工商戶籍的賤民。”
聽着秦風頗爲自嘲的話語,王賁笑道:“秦小子,你倒是仁心善舉,不過不用擔心,這事沒這麼容易就完了。”
王賁朝着學宮裏冷聲一笑,“他們能走,這學宮能走到哪去?敢想方設法算計你,我絕不會輕饒了這羣腐儒!”
“好了,秦小子你沒事就好,既然此事已了,我就先回去了,善後的事宜就交給我!”
王賁轉而朝秦風和善一笑,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秦風的肩膀。
“好小子!走了!”
王賁就這樣帶着親兵如一陣風一般來了,又處理完衝突後火速離去。
秦風雖然有些愕然,但是對於王賁頻頻示好的舉措,卻有些心生感動。
這時。
巴七芙忸怩着嬌身走上前來。
欠身一拜,巴七芙朝秦風行禮道:“秦郎君,請恕小女子無禮,敢問秦郎君和那通武侯,是……”
秦風看着巴七芙滿臉震驚的神情,卻顯得很謙虛,笑道:“沒什麼,只是一面之交,通武侯看得起在下罷了。”
一面之交?
秦郎君自然是信不過小女子……如果只是一面之交的話,那通武侯會如此興師動衆前來解救?
那可是博士僕射淳于越啊!還有於興賢等一衆六英學宮裏的謁者……
而且他們的背後正是京畿衙門的內史寧騰!
通武侯不惜得罪這些大秦官吏,也要拯救秦郎君,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
“七芙姑娘,既然此事已經解決了,那在下也告辭了。”
秦風轉而朝巴七芙拱手一拜,道:“有通武侯這一番正面解圍,想必短時間內,不會有官吏去騷擾七芙姑娘了。
“若是再有人膽敢去威脅七芙姑娘,姑娘你大可來九峻山找在下,亦或是告誡那些人,那岐野嶺已經是朝廷的了,用來爲朝廷種植新糧燕麥!”
巴七芙心中感激,急忙行禮頷首,道:“小女子多謝秦郎君相助……”
看着秦風緩緩走遠的身影,巴七芙仍舊遠遠地望着,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短短几日,剛剛購下的岐野嶺,就被秦郎君賣給了朝廷?
這該是何等的眼光和手段?
巴七芙又回想起方纔秦風仗義相助的場面,心中不由得芳心暗許。
小女子能得遇如秦郎君這般的人,真乃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