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英學宮的門前。
宿衛們將秦風和巴七芙圍在了當中。
那謁者於興賢見狀,頓時變得趾高氣昂了起來。
揹着兩手,於興賢走上前來,面帶譏笑地說道:“小兔崽子,兩個奸男賤女,不知道天高地厚,這裏是什麼地方,也敢前來滋事?”
“還有!本官告訴你們,那岐野嶺,可是淳博士購來用以修築別苑的!爾等可知道那是誰家的別苑!”
於興賢一本正經地訓斥着,“那可是位列九卿的王綰大人,當今大秦的治粟內史!如此名號,說出來嚇死爾等!”
巴七芙不過是個年紀尚小的弱女子,本來就有些膽怯,此刻又見此情景,頓時慌了神。
宛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巴七芙低垂着螓首,躲在秦風身後,整個人就差蜷縮在秦風的懷裏了。
秦風顯得很是貼心仗義,一手橫架在胸前,目光敏銳地提防着周圍,另一手,秦風則是擋在身後,護住了失魂落魄的巴七芙。
望着面前雄健的背影,巴七芙驚懼之餘,只覺得胸脯中一陣“噗通”作響,不知道是因爲緊張忐忑,還是春心萌動的小鹿亂撞。
與此同時。
方纔被秦風氣到吐出一口老血的淳于越,此刻也恢復了不少心神。
只因爲淳于越發現此刻局面已經被於興賢完全控制住了。
看着秦風和巴七芙被一羣學宮裏的宿衛包圍住的景狀,頓時鼓足勇氣,大步朝前走來。
“你,你這小子,出言不遜!老夫非要讓你嚐嚐苦楚不可!”
淳于越顫顫巍巍地擡着袍袖,朝着秦風一陣指責。
話鋒一轉,老辣的淳于越藉機說道:“不過嘛……若是爾等願意將岐野嶺無償送還給老夫,老夫倒是可以考慮饒你們一命!”
淳于越說罷,便朝着秦風意味深長地一笑。
在淳于越看來,此刻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當然是自己說什麼,秦風和巴七芙就得照辦!
巴七芙果然被淳于越嚇到了,一聞聲,便急忙頷首道:“好,好,就依淳大人,那岐野嶺送還給淳大人,分文不取,如何?”
“如此甚好!”淳于越很是滿意。
“慢着!”
一旁的於興賢見狀,很明顯有些不滿足。
快步走上前來,於興賢朝淳于越道:“淳大人,如此奸男賤女,就這麼輕易放過了,往後可就什麼人都敢瞧不起咱們學宮儒吏了!”
“這……”淳于越一頓,“那依於大人你意思是……”
於興賢朝秦風怒目而視了一眼,惡狠狠地道:“這個奸男,侮辱朝廷命官,那自然是要收沒家產,罰爲奴役刑徒!”
“至於這個賤女嘛……”於興賢端詳着巴七芙嬌媚的容顏,一臉邪笑道:“淳大人,下官看這賤女倒是頗有些姿色,不如淳大人就收在府上吧。”
於興賢隨即又道:“淳大人莫要擔心,銷魂幾夜,便可將這賤女賞給下人,亦或是棄爲娼妓,皆可……”
自古文人多好色。
淳于越被於興賢三言兩語便勾出了興趣。
但淳于越已經年過花甲,滿頭白髮,再加上淳于越本就醉心於牀笫之事,體內陽虛已久,到了而今已經是力不從心了。
猶豫片刻,淳于越似乎又有些捨不得巴七芙的美色,便緩緩道:“於大人,這,這不好吧?”
“淳大人您放心,一切都有下官照應。”於興賢滿臉堆笑。
“笑話!虧你們還自稱是朝廷命官!”
突然一聲怒斥傳來。
秦風一個健步走上前,義正言辭地駁罵道:“爾等不過是一羣狗一樣的東西,衣冠禽獸而已,也敢污衊大秦官制嗎?”
“淳于越,你當時妄議國事,殿前失儀之時,皇帝陛下真該將你這禍國殃民的腐儒五馬分屍!”
秦風看着身旁膽怯不已的巴七芙,滿腔的怒火頃刻間噴涌而出。
“若不是皇帝陛下想靠着你來堵住天下儒生的嘴,你不知道早就死了多少遍了!
“陛下天恩浩蕩,你這老賊還不學着謹小慎微做人,戰戰兢兢爲官,居然還膽敢如此欺男霸女,看來你是不想得善終了吧!”
秦風的話語在六英學宮的門前回蕩着。
此刻的淳于越已經徹底被秦風震懾住了。
蒼老的臉龐上,條條鮮明的皺紋一陣抖動,淳于越怔怔地道:“且,且慢……
“這,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淳于越之所以如此震驚,是因爲秦風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鋼針一般紮在了淳于越的心頭上。
妄議國事,殿前失儀……
當初上奏議論分封之際,始皇帝雷霆震怒,但始皇帝正是擔心若是下令懲治,會使得天下儒生因此而敵視朝廷,便草草了之。
可是,這些可都是隻有當時身在章臺宮之人,才能獲悉之事啊!
還有那一句“陛下靠你堵住天下儒生的嘴”更是匪夷所思!
這明明是帝王纔有的馭術和氣度!
他不就是一個工籍的賤民嗎?
這些祕聞要事,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是手執鐵筆的史官透露出去的?
還是……
淳于越不敢再想下去,整個人忽而變得渾渾噩噩。
而周遭一衆儒吏們,卻並不知道淳于越的內心變化。
淳大人這是怎麼了?
還在問那賤民是如何得知的?
一個賤民信口雌黃而已,跟他廢話什麼?直接捆起來嚴刑拷打,什麼罪名安不上?
秦風看淳于越似乎有些膽怯,便順勢說道:“事到如今,你這老賊是非要逼着小爺出手是吧?嗯?
“不僅想巧取豪奪小爺的岐野嶺,居然還想霸佔七芙姑娘,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秦風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以自己體內的項羽和呂布武力,收拾這一羣宿衛自然是輕輕鬆鬆。
無論如何都不能喫眼前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過若是有人膽敢欺負到自己頭上來,那就只有讓強硬的拳頭來說話!
至於後果嘛,無非是鬧到京畿衙門裏去……
京畿衙門裏又有自己的趙老伯,趙龍趙大人,只要闡明清楚來龍去脈,自然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
秦風心裏有了底氣,便直聲說道:“岐野嶺現在是小爺的,老賊你要是真想據爲己有,就來試試!
“還有,七芙姑娘是小爺的人,爾等毛賊但凡敢上前一步,就別怪小爺我拳頭狠辣!”
秦風昂首挺胸立在最前,“小爺話已經說完了,勿謂言之不預也!”
淳于越此刻已經被秦風徹底震懾住了。
無論是秦風的表現,還是方纔秦風所說的話……
秦風的身份一定勳貴無比!
如果不是和大秦的史官有聯繫……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那般帝王宗室的馭術和氣度,恐怕只有當今皇帝陛下才能……
“嘶——”
淳于越愈想愈是不禁後怕,倒吸了一口涼氣,脊背上登時滲出一片冷汗。
一旁的於興賢看着淳于越的異樣,頓時疑惑不已,急聲道:“淳博士,那小子是在唬人罷了,莫要擔憂!”
“來人!快快動手!將這膽大妄爲的賤民拿下!”
“不,不可!”
淳于越驚醒了過來,當即拂袖喝止。
於興賢見狀徹底傻了眼,愣道:“淳大人,下官這是在將那賤民緝拿了啊,您爲何阻撓啊?”
淳于越眉頭一皺,壓低着嗓音斥責道:“夠了!此事到此爲止吧,先放他們走……”
於興賢不明所以,愈發憤懣道:“淳大人!這小子如此污衊咱們大秦儒吏,就這麼放他走了,往後咱們該如何在廟堂之上立足啊!”
“淳大人您瞻前顧後,下官可不怕!來人!全都給本官上去!將這小子拿下!”
於興賢雙眼通紅,恨恨地說道:“我就不信,還真有這不怕死的,敢在學宮撒野!你這賤民,你敢還一下手試試?”
宿衛們聽着於興賢的話語,也只得齊齊上前。
手執兵刃的宿衛朝着秦風和巴七芙逼近着。
秦風則鼓足了氣勁,時刻準備着和這羣宿衛正面相抗。
千鈞一髮之際。
忽而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聲粗獷的話語也隨之迴盪在學宮的門前。
“來來來!都站出來!讓本侯看看!是哪個活膩了的敢和秦風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