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芳深深地看了唐糖一眼，這纔看向沈書記道：“沈書記，這件事，我正要向你彙報。”
沈書記把手往桌面上一放，身子順勢往前傾了傾，“張科長，你先請坐，我看這事兒說起來很長啊。”
他說着倒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你快說說吧，這到底怎麼回事兒，給小唐同志一個交代，你看小姑娘都快急哭了。”
唐糖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的眼睛天生水汪汪的，像雨後洗過的天空清澈透亮，沈書記一個大男人竟然說她像哭似的。
張芳順勢坐到了唐糖旁邊，聽到沈書記的話，看了她一眼。
察覺到被人注視，唐糖轉過身對她輕輕揚了揚嘴角。
張芳把唐糖的檔案打開，“小唐同志雖然走得早，但是她的調動我必須等到收到她的調令才能開始。”
沈書記看唐糖迷糊，接着補充，“對，我們一直都是這個流程，上次你走得那麼急，我還以爲會特事特辦呢，沒想到還是按照流程來。”
“那沈書記上次怎麼不告訴我，調動還有這麼個流程？”唐糖心道她要是知道調動這麼繁瑣，纔不管什麼任務呢，走之前怎麼也要先把自己的後盾安置好，讓自己無後顧之憂的執行任務。
“我以爲你知道呢。”沈書記道，他想着自己還是犯了想當然的錯誤，看到小唐同志這麼能幹，就以爲她什麼都懂，都忘了她還不到十八歲。
唐糖聳了聳肩膀，又繼續看向張科長，等着她講下去。
“說來也巧，我都快忘記的時候，在三月月底收到了市裏通知，開始辦理小唐的調動事宜。”
唐糖瞭然，那時候她們到了布爾津縣，她正要去鄰國執行任務前的時候，或許是爲了給她喫一個定心丸，江鞍給她說過會幫她把辦手續的通知傳回去。
“我的材料早就準備好了，等過了週末就坐車去了市裏，一到市運輸隊就被人事科的王科長帶了進去。”
沈書記一挑眉，“這不挺順利的嗎？”
“確實很順利。”張芳並不否認，可是接下來她打量了唐糖一眼，話鋒一轉，“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王科長一直跟我繞圈子，絕口不提唐糖調動的事情。”
“沈書記知道我是不擅長打官腔，繞官司的人，直截了當的就告訴了他我今天是來替小唐辦理人事調動的。”
“可是王科長卻告訴我，他並沒有收到這個人事調動的通知，讓我過一週再來。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們已經開始了女學員的訓練，而參加訓練的女學員都是市裏的女同志，縣裏根本就沒有這個名額。”
沈書記了然，“他是想把這個調動往後壓一壓，等女學員滿額了，再接收小唐，她就算想把永安縣的女學員帶來，也沒名額了。”
“對，這是我事後纔想通的，說起來也怪我把小唐同志的調令耽擱了。”
“後來過了一週我又去辦理，可是這次王科長直接把我約到外面，說是接到了通知，暫停辦理唐糖同志的工作調動。”
“我問他爲什麼，他讓我什麼都不要問，等小唐同志回來問問她就行了。”
她說着把銳利的目光投向唐糖，“小唐同志，我現在能不能問問你爲什麼上面會下來通知暫停你的調動事宜嗎？”
唐糖舔了舔嘴脣，沒想到部隊的辦事效率這麼高，姥姥姥爺前腳被戈薇會抓走，後腳就把她的工作調動給停了。
雖然她也不一定會去，她天南地北跑的大貨車還沒開夠，怎麼會去市裏當一個教練，成天教學員呢，她本來是打算到了市裏再想法子調崗，還幹大貨司機的。
不過現在都當面問到她身上了，她也不得不回答，但是她也不會傻不愣登的全部說出來，“我當時還在黑市，接到了姥姥家裏被人舉報的消息，轉頭就回了北京。”
“被人舉報？”就連沈書記都大喫一驚，這年頭不管是哪個職位上的人，都怕被舉報。
“對。”唐糖點了點頭，接着道：“是我爸爸單位後勤處以前的一個供貨商，因爲提供的貨品不好，被停了，嫉恨我爸爸不肯說情就舉報了我姥爺一家。”
“爲什麼舉報你姥爺一家？”張芳都覺得說不通了。
唐糖苦笑一聲，“自然是因爲我家都是工人，抓不到把柄，我姥爺是北京市機械廠的高級顧問，一家人還住在四合院裏，他不知道從那裏聽說了四合院是我姥爺家的，就把他舉報了。”
“那現在你姥爺一家怎麼樣了？”
“實際上那院子是我姥爺家租下來的，他們查清楚就把我姥爺一家人放了，只不過關了好幾天，也受了不少的罪。”
“我在北京耽誤了這麼多天，想着不能再耽誤咱們的工作，等姥姥和姥爺一出來，我就坐火車趕來了。”
“只不過沒想到竟然還影響了工作的調動，這是我沒想到的。”
張芳沒想到唐糖一段時間沒見，身上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沒關係，調動不了還在咱們永安縣就是了，你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
看唐糖回憶起往事，還是一副失落的樣子，張芳對沈書記使眼色，讓他也安慰兩句。
沈書記接收到她的信號，心裏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張科長，最先對唐糖沒好臉色的是她，最先對她心軟的也是她，真正是刀子嘴，豆腐心。
“小唐，你放心，既然你家是被冤枉的，甚至不是你家，只是你姥姥姥爺家，更沒有什麼大事，你還是先在咱們運輸隊上班。”
“這兩天呢，也不安排你長途，就在辦公室坐班就行，等上面覈實了你被冤枉的事，我再想想辦法，看看那邊還需要你調動嗎？”
“謝謝沈書記，謝謝張科長。”
唐糖站起身，對着兩人鞠了個躬，然後起身來接着道：“沈書記，張科長，你們都是我的老領導，我在咱們這邊工作也挺好的。”
“這兩天我還有事沒辦好，很可能不能按時上下班，所以咱們縣運輸隊也不用發給我工資福利，但是你們願意再次接納我，感謝，真的很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