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薇會的人去四合院裏抓人的時候,院子裏的租戶都嚇破了膽,啥話都禿嚕出去了。
他們這才知道自以爲保存得很好的祕密早已經謠言似的傳的到處都是。
姥姥姥爺這麼大年紀還被抓進牢裏,唐媽劉麗芬女士擔心父母,進去看他們,也被一併當成資本家的後代,和幾個舅舅一起被抓了進去。
唐爸爸雖然是唐家人,但是因爲劉麗芬女士的行動也被盯上了。
不過唐家三代貧農,根正苗紅,根本不怕查,他們現在最擔心的是會把他們下放到哪裏的農場參加勞動。
還有姥姥姥爺年紀大了,根本沒幾年好活,他怕他們還沒下鄉呢,就被折磨死了。
唐爸爸四處求人,到現在事情還沒有結果,不過因爲送了禮,他們在牢裏倒不至於太受罪。
“爸,你說咋辦?”
唐爸爸過年時又黑又茂密的頭髮現在已經很明顯能看出裏面經夾雜着的白頭髮。
額頭上因爲經常皺眉,上面的紋路深的他懷疑甚至可以夾死蒼蠅。
這才三個多月的功夫,他竟然這麼明顯的有了老相。
他揉揉一頭沒來得及打理的頭髮,“你媽媽是出嫁女,本來是沒她什麼事的,不過我打聽到是舉報人說你媽媽是家裏最受寵的,你們姥姥姥爺把資產留給了她大半,他們這才見錢眼開抓了你媽媽。”
唐二哥恨恨地踢了一腳看不到的敵人,“別讓我知道是誰舉報的,等我知道了,不把他打吐血不算完。”
“我還有倆舅舅呢,媽再受寵,姥姥姥爺也不會把財產都給我媽啊?”
唐三哥比較精明,聽到唐爸爸的話就皺起了眉。
“爸爸,我咋覺得這人是故意把這件事的焦點轉移到我媽身上啊?”
“轉移到你媽身上有啥用?你爺奶去的早,他們老兩口就我一個兒子,我從小喫百家飯長大,盯上咱家,我身上也沒啥油水可撈啊。”
“爸爸,你錯了,想撈油水的是戈薇會的人,而舉報人,他只是想害我們一家罷了。”
“不管我們有沒有錢,這一遭受罪都免不了,我們家是三代貧農,沒有突破口,這人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我姥姥姥爺身上。”
“而我媽既能牽扯到我們家,又能扯到姥姥姥爺家,是這件事最好的橋樑,我想這也是舉報人集火我媽媽的原因。”
“他就想把我們兩家都拖下水去,不管我們腳上有沒有粘上泥,他都能隔岸觀火,看熱鬧。”
他說到這裏,連忙催促唐爸,“爸爸,你快想想咱家有什麼仇人,恨不得置咱們家於死地。”
聽他分析了這麼多,唐爸爸腦子裏成了漿糊,“我一向與人爲善,不管是在廠裏還是家屬院裏,人緣一向都是不錯的,沒有這樣的死生大敵啊!”
唐三哥也迷糊了,他剛纔因爲分析激動地站起來的身子又坐了下去,嘴裏喃喃着,那這是怎麼回事啊?
唐二哥本以爲他們這一遭分析出來了誰害他們家,誰料還是沒找到敵人。
他撓着頭皮,“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呢?”
他們雖然住在北京,卻只是平頭老百姓,不認識什麼大人物,面對這樣的局面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這邊一家人愁雲慘淡,另一邊唐糖掛了電話也在想方設法的往回趕。
她本來就來的晚,中間又去郵局打了通電話,到火車站的時候,她去買票卻被告知今天從黑江市到北京的票已經賣完了。
“那還有沒有可以轉到北京的車票?”
售票員搖搖頭,“沒有,我們這個火車站小,火車的班次不多,明天早上五點多有一班,你再來坐吧。”
“好的,謝謝。”
唐糖問清楚了情況,失落地回到候車室,她今晚也不打算找招待所了,在候車室呆一宿,明天一早就買票回去。
她這邊在等車的時候,另一邊趙建國終於帶着兩車皮的洋垃圾在衆人的盼望中姍姍來遲。
“江隊長,幸不辱命。”
他下車後敬禮的時候,身上還穿着一身列寧裝。
江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趙建國同志,辛苦你了。”
“沒關係,爲人民服務,這都是我身爲軍人應該做的。”
“我特意繞了老大一圈把這裏出入境的關口,路上還做了反偵察的手段,不會有人跟蹤尋來的。”
他說完指了指身後停靠的貨車,“江隊長,洋垃圾就在後面的車廂裏,你現在就可以帶領同志們去卸貨了。”
江鞍應了聲好,向身後招了招手,“兄弟們,過來卸貨裝車了。”
他一聲招呼,後面嘩啦啦跑來十來個青壯小夥,趙建國往後瞅了瞅,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江隊長,小唐同志還沒到嗎?”
江鞍皺了皺眉,“她家裏出事,下午的時候走了。”
趙建國心裏一緊,“家裏出事?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清楚,是上級通知我遣返唐糖同志,不過我覺得一旦牽扯到戈薇會絕不是什麼小事。”
趙建國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看看外面的天色,他選擇這裏作爲卸貨點,自然也瞭解過黑江市的交通環境。
這裏每天只有一趟往返北京的火車,她下午過去鐵定趕不上車,想到這裏,他對唐糖的擔心佔據了上風。
“江隊長,既然我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就向你辭行,等下次有需要的時候,請在通知我,定義不容辭。”
“好說,上級領導暗示,只要唐糖能留在部隊,我們就能護住她,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可以朝這個方向努力。”
“謝江隊長指點。”趙建國唰地擡頭給他敬了個禮。
他現在心裏火急火燎的,和他敬完禮勉強在戰友面前維持着體面,等一出了衆人的視線,就向外狂奔起來。
現在已經下午四點多,他不怕唐糖離開這裏,就怕她離不開硬要離開。
這大晚上的又沒有車,他怕她會遇到危險。
火車站離這裏不遠,可是趙建國出來的不巧,沒有碰到人力三輪,靠着兩條腿往火車站飛奔。
他是每天跑十公里越野的人,這點兒距離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等他滿頭大汗地趕到火車站,一進候車室就看到了唐糖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