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扭頭看弘暉眼睛亮晶晶的樣子，心裏又是憐惜——自己可是考慮不到這樣周全。
再加上他今天對弘暉的表現本就格外滿意…“考校後可是能休息片刻？”
“自然是可以的。”貝勒爺這樣說了，馬先生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他瞧瞧坐在一邊的弘暉阿哥，心裏更是十分滿意，覺得自己把貝勒爺叫來真是無比正確的決定呢！
胤禛擺擺手，流雀就把糕點擺了過去，動作行雲流水毫不拖沓——她是福晉身邊的二等丫鬟，如今到書房裏給阿哥送膳食，代表的就是福晉的臉面。
把膳食端上來的時候，蘇培盛看了自家主子爺一眼，隨即麻溜地在弘暉身邊搬了凳子，湊了過去。
弘暉受寵若驚一樣，晃悠着小短腿就打算從椅子上起來，胤禛擺擺手，蘇培盛過去扶住他，“小阿哥您坐着…”
流雀不愧是被好生培養出來了，就算是面對胤禛也是絲毫不怵，她聲音輕柔，“貝勒爺，小阿哥。這是牛奶酪，昨日在後院喫的好，今天福晉特意囑咐做好的…用的都是極新鮮的牛奶。”
弘暉眯了眯眼睛，肉嘟嘟的小臉上酒窩也越發明顯了。“辛苦流雀了。”他揚起一張可愛的笑臉，十分熟稔親近。
流雀瞧瞧他，眼裏也帶上了淡淡的笑意。自從被福晉派來給小阿哥送上點心，她可是打心眼兒裏願意呢！
能天天瞧見這麼可愛的小阿哥！誰會不喜歡呢！
“除了小阿哥慣常喜歡的牛奶酪，還有最近新添上的桂花酥…雖然現在季節不對，用的卻是上好的乾花…每一口都是格外香甜酥軟。福晉覺得小阿哥會喜歡…”流雀眼裏帶着柔情，看着弘暉。
像是這樣乖巧又可愛的小包子，誰會不喜歡呢？要說以前福晉對小阿哥的態度嚴厲一些，他們這些當下人的自然不好太過僭越。
但是這幾日肉眼可見的福晉對小阿哥更加關懷了，時不時兩個人還會打鬧到一起去！
小阿哥對福晉更加是既親近又敬重，跟以前的敬重有餘親近不足的模樣先形成鮮明對比！
流雀是福晉嫁進來之後內務府安排下來的丫鬟。雖說是出身宮中，但是也是小選進來的，家裏也並不富裕。
既然已經跟着福晉，那她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對於福晉跟小阿哥兩個人相處的情況，心裏有些暗自着急…不過心裏也在腹誹，這興許就是這些高門大戶裏母子之間相處的方式…而且她終究是個二等丫鬟，比不上福晉的心腹丫鬟一般受重用，自然也無可奈何。
不過她是見慣了那些平民家裏是怎麼相處的。
現在更是覺得相比較那些高門大戶裏表面上的繁榮，小阿哥對福晉的親近才難得可貴呢！
心裏這樣想着，流雀更加盡心盡力地介紹。
胤禛瞧着流雀積極表現的模樣，又看看拿上來的點心。倚霞院的盤子很有辨識度，邊上總是用琺琅彩勾勒出好幾圈花紋，看上去別緻精巧。
這個時候他恍然想起來從前烏拉那拉氏也總是往凝暉堂送點心的，雖然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那幾樣，這也是實打實的每隔一日就送上一回。胤禛眼神一凝，眉頭也皺了皺，烏拉那拉氏多長時間沒有往凝暉堂送點心了？
這樣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他心情一下子不那麼美妙了。雖然以前只像是形式一般，蠟燭就是爲了表現她作爲嫡福晉的賢惠，但是總好過現在。這樣車頭車尾的忽視讓胤禛突然反思到是不是自己福晉的“改造”太過徹底？
心裏只把弘暉放在心上，但是把他給拋在一邊了？
實際上姝文接收到了烏拉那拉氏的記憶，也知道她爲了表示賢惠經常往凝暉堂送點心的。不過烏拉那拉氏送的都是些口味清淡的，可能也是延續了胤禎往常的口味，但是姝文不知從哪本野史上看到雍正帝是嗜好甜食的…
或許是真的？
帶着這樣的推測，姝文就把往凝暉堂送點心的事兒給撤了下來，反正她未必喜歡這樣的口味，送了還不如沒送，生生惹了他的眼。不過還沒找到測試胤禛口味的方法，這事兒就便暫時擱置下來。
姝文也沒料到他會碰上自己的丫鬟去書房送點心的事。
胤禛心情有點兒不美妙了。他冷眼看着小丫鬟頷首。小廝眼尖的把筷子放到了弘暉的手邊。
蘇培盛瞧着自家爺的樣子，心裏暗罵了那個小廝一句，隨即親自拿了一雙銀筷放在了胤禛手邊，接着他也伸手拿了銀針打算先作爲試毒，卻被胤禛揮手退下了。
流雀不動聲色地抿了抿脣。
小廝苦着臉低下頭，手還顫抖着。
他們也都沒想到貝勒爺會親自嘗一嘗福晉準備的東西呀！
小廝心裏後悔，覺得自己做事疏忽了。這幾日只有小阿哥被自己伺候着，現在見到了貝勒爺，心裏卻因爲緊張的不行，竟然一下子把貝勒爺給忘掉了。
流雀呢…是有些擔心。
當時給小阿哥準備的時候，就特意被福晉囑咐好了，兩份點心分量都不多，怕的就是小阿哥會因爲珍惜額孃的心思，捨不得浪費然後喫撐了…從前也都是按照他的飯量來估計的。
但是哪裏預料得到貝勒爺會過來呀！如果再加上貝勒爺這樣大的一個人的話，小阿哥的點心恐怕就不夠了！流雀捏着帕子，突然一下子被自己心裏這樣的想法嚇住了。
呸呸呸！自己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貝勒爺能陪着小阿哥喫點心，小阿哥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是讓兩個人的關係更加親密的現象呀！
胤禛眼皮一撩看了蘇培盛一眼，矜持的接過他手裏的筷子，看了幾眼面前精緻小巧的點心倒是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弘暉看看他，善解人意地先給胤禛夾了塊點心，整張小臉也變得紅撲撲的。從前他們在飯桌上喫飯規矩的很，今天倒是大着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