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件鈞窯天青釉的花盆,遠看屬實漂亮!
但是,一上手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再對着光仔細一瞧,就又發現,光澤略微有點黯淡了。
我不禁輕輕搖頭,嘆了一口氣。
再去看其他地方,底款、釉面、器型,還有分量等,俱都沒有問題。
“可惜了!”
我輕輕放下花盆,然後看着這位權先生。
“簡單看,似乎花盆還是完完整整,而且更加漂亮了。但實際上,這瓷器的釉面、光澤都被破壞了。”
“釉面光澤?”
老頭有點懵,他看着那鈞窯花盆,似乎根本就沒看出釉面光澤哪裏不對呢!
“通俗點,就是包漿沒了!包漿聽過吧?”
“包漿聽過,就是老物件上”
權老先生試圖解釋什麼是包漿,但是張着嘴愣是沒說出來什麼是包漿。
其實也不怪他,很多專業藏家都不知道如何解釋包漿。
這玩意,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是是是,就是那種油亮油亮,但又溫潤如玉的東西。”我說着不禁右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瓷器,“你再看這花盆,還有油亮油亮的感覺麼?”
這權老先生不禁是一臉的鬱悶。
“這……我,還弄巧成拙了!”
“老先生啊,實話實說啊,這件鈞窯花盆,其實故宮裏面也藏有一件差不多的,如果您要是沒破壞這包漿。不說多,值個四千萬應該問題是不大的!”
“多少?”
老頭聽得眼珠子瞪的老大,一臉的喫驚。
“四千萬。”我說着伸出四根手指。
“這,這麼多呢?”老頭是一臉驚訝,瞬間又一臉苦逼。
“那,四千萬沒了?不,不至於吧?”
“那的確不至於都沒了,但是得大打折扣了。至少,得打個一半。”
“什麼?折一半?這也太誇張了!”
“誇張?我說的是至少,甚至還要更多呢!”
“不會吧!”老頭看着眼前的花盆,不禁自己上手抱起來左右看了看。
“這光澤不是挺正常麼?畢竟是傳了幾百年的老東西了,你非要跟新的一樣亮,也不對吧!”
“老先生,這瓷器呢,越是傳了幾百年,它的光澤越是油潤,跟玉一樣。我們說溫潤如玉,就是這個意思。就是剛剛九爺說的包漿。你這花盆呢,你對瓷器不研究所以看上去好像正常,其實呢,少了油潤感了。而這油潤感一沒,輕則影響瓷器價值,重則,直接就將這件花盆定爲贗品了!”
這一旁的顧先鋒是忍不住替我解釋起來。
但是這權老先生一聽顧先鋒這話不禁就急了。
“贗品?那不可能吧!這花盆在我老父親手上都藏了幾十年了。”
“是是是,我們看出真來了,但是古董買賣的規矩是,寧願不買,也不買有疑點的東西。你這瓷器上沒了古瓷身上應該有的油潤光澤,一般人誰會冒險呢?這可是幾百萬幾千萬的古董啊!”
這話,一下子讓老頭眉頭緊鎖,一臉苦瓜起來。
“那,這油潤,能不能塗點油之類的,把它擦回來啊?這花盆之前就是裝豬油的!”
顧先鋒聽得不禁笑了起來,直搖頭。
其實說實話,擦油能擦回油潤感麼?
其實還真能。
但是呢,治標不治本。
只是能讓失去油潤感的瓷器表面看上去有一點油潤感,但是,那和古瓷身上真正的油潤是有區別的。
碰到眼力高的藏家,還是能被看破的。
這裏提一句,在瓷器收藏領域有一種特殊的瓷器。
海撈瓷。
就是從大海里打撈上來的古瓷器。
尤其我國沿海區域被打撈上來很多瓷器,但是這些瓷器大多數都沒什麼價值了。
其主要原因在於,失光了。
因爲海水具有腐蝕性,再加上海底的各種生物寄生在瓷器上,就導致瓷器的釉面被破壞掉了。
而這些瓷器被打撈上來,雖經過清理,但是釉面幾乎毫無光澤了。
而瓷器沒了光澤,就失去瓷器的意義了。
所以,失光的瓷器幾乎就沒什麼價值了。
那這些海撈瓷就真的沒人要了?
當然不是。
做舊高手會重新處理。
一般兩種方法。
一是拋光打蠟,但這種跟塗油脂一樣,只是表面看上去油亮,開水一燙,肥皂水一洗,就又恢復原樣了。
二是施釉復燒,這個能徹底解決失光問題,但對技術要求比較高。
其實技術不是問題,關鍵是這又會產生一個新問題。
那就是太新,新瓷,有賊光!
去賊光,又是一道難題!
話說回來,眼前這件鈞窯自然還遠遠不到失光的程度,所以,價值還是有的。
我拿起公道杯給權老先生倒了一杯茶,然後放下公道杯,然後看着顧先鋒。
“顧總,這鈞窯雖然被破壞了光澤,但是私人收藏還是可以的。你若喜歡,不如你自己談。”
顧先鋒聽得一愣,但是見我是認真的,不禁就點點頭。
我爲什麼直接將生意給讓了呢?
難道這筆生意不值得做?
當然不是了!
其實說實話,這件花盆雖然被破壞了光澤,但是花點時間用手盤一盤,再略微用點蠟,一年兩年的,表面還是可以有所恢復。
到時候不說賣個四五千萬,兩三千萬問題還是不大的。
所以,這生意能不能做就看多少錢收。
而我之所以現場就把東西讓給了顧先鋒,是因爲這件東西被他看中了。
就算是我收下來,最後還不是要賣給他。
與其他現場眼巴巴的看着我談下來,在他知根知底的情況下再轉給他,那還不如讓他自己直接談得了。
這中間的幾個點我不賺也罷,賺一個人情就好。
我說完就有轉頭看着權先生,“權先生,這位顧總呢,是我們金陵的大藏家,我店裏的很多東西也是賣給他。今兒算你運氣好,碰上顧總來我這裏,既然東西被他看中了,那我就少賺一道中間費用了,價格你們自己談,怎樣?”
權先生一聽不禁就點點頭對我表示了感謝,“那就謝謝老闆您了!”
我擺擺手,“不客氣,都是老顧客。不過呢,既然都是我們的顧客,我提一嘴啊,你們雙方都得有個準備,這鈞窯花盆呢可不僅僅是光澤的問題,而是被酸破壞了釉面了。所以,對於顧總你收藏來說,可不能按正常的瓷器去藏了。而對於權先生您賣家來說,自然也不能按正常的瓷器去賣了。都得看清了!”
其實我這話明白人一聽就知道,我是明顯向着買家顧先鋒在說呢!
顧先鋒點頭不語,權老先生也是點點頭。
“權先生,順便問一下,您從事什麼行業的啊?”
“啊?我是老師,數學老師,不過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