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沂歌沒有記錯,昨晚司御哄她去睡覺的時候,人在豐都。
這是一大早飛那麼遠過來,就是來五真觀……喫飯?!
那五真觀的飯菜可真的好喫!
沂歌心裏本能吐槽,但臉上的驚喜無處可逃,嘴角誠懇的上翹:“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
司御上次攤牌的時候就換了一個短髮造型,看起來利落又颯爽,現在看着眉眼還是那個眉眼,穿着一身休閒風的大衣,身形筆挺頎長,比起從前來更多了幾分成熟。
沂歌覺得司御的所有造型都是長在自己審美點上,長髮的司御撩人,現在短髮的司御也不遑多讓,只是用他深沉如幽潭的眼睛盯着她。
“你剛纔是不是在叫我?”司御問。
司御看着沂歌今天的打扮,白色的羽絨服,白色的帽子,露出一張乖巧的小臉,兩隻眼睛又圓又亮,看着他的眼神彷彿有星星;胸前斜掛着一個橘黃色的小包,敞着拉鍊塞進了一條翠綠的圍巾。
嗯,有她頭像上胖兔子那味了。
原來她的頭像竟然是她自己。
沂歌稍稍回過神,又有點懵:“叫是叫了……”但我聲音那麼小,你是怎麼聽見的?
後半句話沂歌沒有說出來,但司御又不傻,怎麼會看不出沂歌的疑惑。
司御好心給她解答:“只要你叫我,不管在哪裏,我都聽得到。”司御擡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因爲這裏。”
撲通,撲通……
沂歌看着司御心臟的位置,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聲如鼓擂。
她逆着光,仰頭看着司御,對上了他溫柔如水的眼神,這一刻她恍惚覺得自己可能看透了自己的內心,和司御其實是一樣的。
一樣的對面前這個人,抱有並不清白的期待。
沂歌張了張嘴,想要現在就答覆司御,卻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小歌,這是你朋友嗎?”
司御的眼神忽然冷了下來,他尋聲望去,看到了神色各異的周阿姨和霍迎風。
周阿姨遠遠看到沂歌在和一個高大的男人說話,手還被對方抓着,忍不住出聲叫了她一下。
司御轉過身,周阿姨看到了他的臉,周阿姨默默嘆息,兒子輸了,輸了!
臉不如人家俊,個頭不如人家高,看那身衣服就知道料子極好價格極高,換她是小歌大概也會選人家吧。
霍迎風臉上就精彩了,他彷彿看見老婆出軌被戴了綠帽的可憐老公,滿眼難以置信,就差擡起顫抖的手指去指着他們然後痛陳自己辛苦養家而你卻在外面有了別的狗。
氣氛被破壞了,沂歌沒有繼續剛纔想說的話。
反正,她還有時間。
沂歌趕緊給雙方介紹:“周阿姨,這是我朋友司御,這是我們院子的周阿姨和她兒子霍迎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司御視線立刻落在霍迎風身上,帶着某種不可言說的冷。
霍迎風打了個寒顫,和司御打招呼:“您好。”
沂歌見司御面色不善,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司御才微微頷首,“二位,新年安康。”
此時五真觀大酒店裏走出來了一羣人,正是沂歌大院裏的長輩們。
沂歌趕緊挨個介紹起來,司御知道這些人都是沂歌的長輩,表現十分得體,與長輩們一一見過,對各種提問對答如流,態度宛如女婿見岳家。
方奶奶和朱阿姨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興奮和八卦的光芒。
這就是小歌喜歡的那個吧!
一定是!
不錯,一表人才!
剛纔他們在樹下拉拉扯扯,感覺都快捅窗戶紙了!
他叫什麼名字來着?不重要!
把空間留給他們!
我們撤!
方奶奶拉住還要繼續討論釣魚心得的陳爺爺,率先撤退:“額……小歌啊,你和你朋友先聊着,我們臨時有點事,你們慢慢聊,我們先走了!”
朱阿姨也立刻扯着一臉冷漠用審視目光持續打量司御的莫叔叔,笑眯眯的表示:“晚上回不回家喫飯都行,不要着急哈,年輕人難得放假,要好好玩一玩哈。”
隨着方奶奶和朱阿姨主動離開,其他同行的長輩們也接連告辭,連周阿姨都帶着霍迎風走了。
臨走前,霍迎風用一種怨婦看渣男的眼神盯着沂歌,眼神哀婉纏綿,讓沂歌后頸直接出了一層白毛汗。
嘶,這位大哥,你這是什麼眼神!
很快,五真觀大酒店門外的空地上只剩下沂歌和司御兩個人了。
沂歌十分無奈,轉頭朝司御笑了笑:“帶你逛逛五真觀?”
“好。”
沂歌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想起司御不迷信且自己決定過要保護他的世界觀,於是元氣滿滿地給司御介紹:“五真觀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但我剛纔聽爺爺奶奶們介紹過。這裏不是封建迷信場所,這裏是歷史名勝古蹟,這裏的建築有六百年曆史,是研究古代宗教建築的絕佳場所。”
沂歌看到遠處五真觀山門有位道長正在送香客出門,湊近的司御墊着腳尖悄悄地說:“你看你看,道士!我聽方奶奶說這裏的道士理論基礎非常紮實,招聘都要大學本科學歷起步,宗教學專業的研究生優先,就是那種坐下來可以用跟你討論道家哲學的高材生。當個道士都這麼卷,也是厲害了。對吧?”
爲了方便沂歌說話,司御微微低下了頭。沂歌比司御矮上大半個腦袋,墊着腳尖也不過勉強湊到司御耳邊,她說話聲音很輕,像小羽毛拂過耳畔,有種酥麻的感覺。
司御側過頭去看沂歌只能看到她目露狡黠的側臉,和凍得微紅的小巧鼻頭。
沒聽到司御的回答,沂歌帶着疑惑轉頭,正好撞進了一雙映着她的倒影的眼睛裏。
司御的眼睛如深不見底的幽黑古井,沂歌此時卻在其中看到的水面泛起的粼粼星光,蕩起的漣漪波及到了她的心底。
她記得以前看過一本心理學書籍,書上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有個人眼中全都是你,那你一定佔據了對方全部的新房。
現在,沂歌可以完全確認,司御的心裏,全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