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靈官前腳離開了袁大爺的房子,後腳就在九霄之上遇到了殷太歲。
“喲,這不是王靈官嘛。”殷太歲滿面紅光,喜氣洋洋。
王靈官熱血上頭,氣衝雲霄:“好啊,我不找你,你還自己撞上來了!”
說罷,王靈官抽出金鞭朝殷太歲打去,殷太歲連忙閃躲,嘴上“哎喲喲”的叫着:“王靈官,這是作甚!”
“作甚?你把你的腦子從後腳跟裏拿出來想一想我這是作甚!”
王靈官顯然氣極,不管不顧地追着殷太歲一陣好打,打得殷太歲連連求饒,最後殷太歲只得掏出了自己的法寶:落魂鍾。
“王惡!你再不住手我可搖鍾了!”
殷太歲氣喘吁吁,手中高高舉着一物,形如搖鈴,正是落魂鍾。
此物搖晃可使敵人魂不附體、失魂落魄,戰慄不止而倒下,王靈官認得,氣呼呼的停下了腳步。
殷太歲單手撐着膝蓋,彎着腰用落魂鍾指着王靈官,憤憤地氣罵:“不就是截了你一個請召嗎?至於追着我打不撒手嗎!”
王靈官收起自己的金鞭,聽他這話頓時氣不順:“既然你覺得這個請召無所謂,那你爲何利落去見了大人?”
殷太歲頓時收起臉上憤憤,揣好落魂鍾笑得格外討好:“哎喲,王靈官,天尊大人,這可怎麼說呢,你我都受人間供奉,誰去不是一樣嘛……”
王靈官打斷他的話:“你也不用說了,沒留神讓你搶了這次去是我大意,斷不會有下一次了。”
殷太歲笑容一僵,終於收了嬉皮笑臉的模樣,“難道有人召你,你就應?”
王靈官理所當然:“這些年人間不太平,靈氣稀薄甚至無法與我等聯繫,即便我們有心施以援手也不易。難得有人能請召到九霄,我自然會應。”
殷太歲卻隨意扯了朵雲坐下,一副長談的架勢:“我想,誰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什麼意思?”王靈官不解。
人間的請召想要送上九霄,除了請召人要有足夠的修爲能力以外,大環境的靈氣也非常關鍵。靈氣潰散後,人間修行者與九霄的聯繫變得微弱,近百年來更是一條請召也收不到了。
“剛纔我見到了天道大人。”殷太歲從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裏,一邊含着一邊說:“你也知道的,天道大人自天地靈氣潰散、天庭崩塌後就什麼都不干涉了,千年來人間經歷了多少大災大難,他一次也沒有出手,凡人都是自己扛過來的。四百年前他陷入沉睡,我們全都過得戰戰兢兢,生怕他睡着睡着就消逝了。”
王靈官也坐了下來,殷太歲說的這些他也知道,如今神道衰微,他們都是憑藉着人間最後一點信仰之力苟活下來的神只,很害怕有一天會和當年的天庭一樣,忽然之間,分崩離析。
如果天道消逝,他們就會隨之一起消散天地間,不復存在。
“好在前段時間他忽然醒了過來,雖然很少見外人,起碼我們知道了天道還是好好的。”殷太歲苦笑,“直到剛纔。”
王靈官皺起了眉:“天道大人感應到自己要消逝了嗎?”
殷太歲搖搖頭:“這種事怎麼會告訴我呢?是我自己猜的。”
“猜,也要有依據的。”換言之,殷太歲一定發現了什麼。
“大人對我維護人間秩序評價了‘不錯’,陸百也暗示我以後可以多多維護人間秩序,尤其在豐都的地界上。”
見王靈官沒有理解他的意思,殷太歲道:“大人很在意那個人類女子,連陸百都知道這一點,並且讓我維護她。”
王靈官大驚:“天道無情,怎麼可能在意一個人類女子?!”
隨即,他又想到剛纔在沂歌身上感受到的天道氣息。
“莫非……”
“大人也許動情了。”殷太歲嘆氣,“天若有情天亦老,所以大人的大限也許快到了。”
九霄之上,一片沉默。
末了,王靈官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既然如此,我們就站好最後一班崗吧。人間生機未斷,也許還有轉機。”
王靈官走後許久,殷太歲才吐出嘴裏早就沒滋味的糖棍,低下了頭:“轉機?殺掉那個人類嗎?”
此時的司御躺在一片烏雲上,滾着金邊的純白衣袍在烏泱泱的背景中格外顯眼,手上正握着一片小小的鑰匙來回把玩。
一頭白鹿趴在司御腳邊,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見沒什麼事,又趴回去閉上了眼睛。
唉,再盤下去那片鑰匙上的紋路都要盤掉了!
想找人家就去找啊,這麼磨嘰一點不像平時的風格!
“我平時什麼風格?”
就直來直往那種啊,惹惱了就打,不想理的直接吹飛……
等一下,誰在問我話!
白鹿一驚,整頭鹿險些炸毛,後頸的皮都緊了幾個度,僵硬的轉過頭,對上了司御黑沉沉的眼睛。
“大人,有何吩咐?”
司御知道陸百在編排他,聽得清清楚楚的,也不惱,畢竟他現在確實有些猶豫。
陸百在他沉睡的這幾百年裏一直在人間遊蕩,對於人與人的關係發展自有一番見解。
司御抱着求知的態度提問,“沂歌說她要思考,你說我要不要催一下?”
陸百振奮:您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那大人您是怎麼想的呢?”
“我想催。”司御停頓了一下,又說:“可人類不是都說思考時不希望被打斷,也需要有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嗎?所以我很猶豫。”
陸百繼續問:“那您認爲沂歌小姐對您是什麼態度的呢?”
司御嘆了口氣:“我也不能百分百確認,雖然她好像對我的也有了不清白的感情,但她沒有說出口,我也聽不到她的心聲。”
陸百:……
您要這麼聊天他可就不會了啊!
誰談戀愛還要去偷聽對方心裏想什麼的啊!
陸百嘆氣,他只是一頭白鹿,爲什麼要喫這種情感諮詢的苦?!
陸百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況,慎重地提議:“既然您已經答應了沂歌小姐要等她回答,不如您再稍微等上一等,年前沂歌小姐的工作稍微有點忙,也許過年有空思考了她就能給您答覆了呢。”
司御:……
不開心。
當晚,豐都下了一夜的冬雨,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