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牧心中暗自慶幸，以往碰到自己就要倉皇逃離的李璞，而今居然不跑了。
她不僅不跑，反而還沉浸在跟施牧舞劍的喜悅當中，無法自拔。
這是施牧頭一回得以名正言順地接近李璞，他只想把節奏放慢一點兒，跟李璞待久一點兒。
於是他使出畢生所學，把會的招式都舞了一遍，劍舞多久，就待多久。
施牧熱血一上頭，竟把平生所學全都傳授給了李璞，至於李璞能從中學到幾分，就全看她個人的造化了。
當最後一套行雲流水的招式以橫掃收尾，施牧依依不捨地鬆開李璞，李璞仍緊緊握住何駐卿，同樣感到依依不捨。
她的嘴角上揚到極致，而後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咧嘴一笑道：“痛快！真是痛快極了！還是舞劍有意思！”
施牧上前兩步向她靠近，關心地問：“累不累？”
李璞低垂着腦袋，斜視地面，雖仍扭捏着身子，卻滿臉的笑意，遮掩不住：“不累！一點兒也不累！從未覺得如此充滿幹勁過！”
“我還想再舞一會兒，舞到筋疲力盡、走不動路，只能在鞦韆上坐一個晚上爲止！”
施牧輕聲一笑，柔情似水道：“那你就盡情發揮好了，我便在一旁守着你。”
“嗯！”李璞奮力點頭答應，隨後握緊何駐卿，把剛纔練過的招式通通都再練了一遍，卻比剛纔更爲熟練，更爲颯爽。
即便沒有施牧的引領，李璞也能舞得遊刃有餘、得心應手，彷彿已經將其融會貫通了一般。
李璞翩翩起舞時，像從天而降的仙女，卻又帶着幾分俠客風情，一招一式，都暢通無阻、手到擒來。
施牧環手於胸，直勾勾地盯着，卻不由得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愣是看傻了眼。
他簡直不敢相信，剛纔僅僅只帶李璞把招式過了一遍，而今她竟能學得有模有樣，堪稱復刻一般！
這麼多五花八門的路數，李璞竟全都能一一掌握，相較於施牧本尊而言，少說也有個九分像！
施牧皺起了眉頭，心裏納悶兒，不是說記性不好嗎？怎麼學過的劍招就記得一清二楚？自己不過是帶她走個流程而已，沒想到畢生所學還真的被她學了去？
這就是天生劍甲境的天賦嗎？難怪她父親不讓她學劍，否則一旦開始，覆水難收，距離會降下天譴的劍神境，更是指日可待了。
施牧的目光逐漸變得空洞呆滯且無神，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良久，半天都回不過神來，眉眼間隱隱透着些許擔憂。
當李璞奮力向前一揮之時，竟已能夠斬出劍癡境的劍意！
她暗暗喘了一口氣，收了劍，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雖然很累，但樂在其中。
施牧勉勉強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意，進而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緩緩而去，喊道：“阿離，累了吧？”
“練劍不可操之過急，今日就到這裏吧，你先休息一下。”
施牧一邊這樣說着，一邊順勢接過何駐卿，插回了腰間的劍鞘裏。
然而在此期間，李璞卻是猝不及防地開口道：“謝謝你，阿牧。”
“不客……”
施牧話說一半，當場愣住，表情驟然凝固，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向李璞投去詫異萬分的眼神，顫抖着聲線，格外激動地問：“你……你說什麼？”
李璞束着手，扭捏不安，垂首道：“我說，謝謝你。”
“不是這句，”施牧追問道，“是後面那句。”
李璞抿嘴一笑，輕輕道：“阿牧。”
施牧豁然開朗地笑了笑，喜極而泣道：“你記得我了！阿離！你記得我了！”
施牧高興得，彷彿已經和李璞定親了一般。
他欣然自喜之下，出於本能地一把抱起李璞，轉起了圈圈，同時還高聲呼喊着：“哦～阿離終於記住我咯！阿離終於記住我咯！我太開心啦～”
李璞在施牧面前毫無招架之力，只得連連蹬腿，拍打施牧寬厚有力的肩膀道：“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施牧乖乖把李璞放下後，仍難以從被她銘記的喜悅當中走出。
李璞還是低着頭，眼神卻是有些迷離，險些站不穩腳跟，左右晃動的樣子，像是剛出生時還站不穩的小鹿，簡直可愛極了。
施牧定了定神，微微一笑，鄭重其事道：“阿離，我有禮物送你。”
李璞一聽，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但還是沒能直視施牧。
只見施牧從寬鬆的衣袍裏掏出一盒黑匣。
他當着李璞的面打開黑匣的蓋子，於是這色澤明亮的蜻蜓眼就這樣呈現在了李璞的眼前，就連李璞的眼睛都被染得燦爛起來。
施牧笑了笑，溫柔道：“上次不小心摔碎了你的翡翠簪子，於是我就到天香閣挑了這支蜻蜓眼，希望你能喜歡。”
“阿離，讓我親手爲你戴上可好？”
李璞點點頭，藏不住笑，很輕地迴應道：“嗯。”
施牧見狀，難掩心中喜悅。
他從中取出蜻蜓眼，把黑匣放回衣袍裏，然後親自爲俯首的李璞戴上。
施牧慢慢把蜻蜓眼插進她烏黑亮麗的秀髮裏，這蜻蜓眼彷彿是爲李璞量身定做的一般，只有她戴上，才能襯出蜻蜓眼的樸實無華，亦如其人。
緊接着，施牧乘勝追擊、趁熱打鐵。
他側着食指抵着李璞的下巴尖兒，緩緩往上擡道：“阿離，讓我看看可好？”
李璞眨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但最終還是順着施牧的心意，不自覺地擡起了腦袋。
溶溶月下，淡淡的晚風輕拂而來。
二人對視的剎那間，李璞小臉一紅，不知爲何，止不住地怦然心動、小鹿亂撞。
而施牧，則是被定住了似的，再也挪不開眼。
月色撩人，眼下氛圍正好。
施牧的身體微微前傾，緩緩向李璞靠攏，眼看就要親上去，可李璞卻不這麼輕易就讓施牧得手。
她把身一轉，把頭一扭，欲言又止道：“阿牧，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