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傅和舒霓夫婦聽到動靜，趕緊出來到籬笆小院裏相迎。
舒霓的手裏還舉着鍋鏟，看樣子是正在做飯。
施傅咧嘴大笑起來，招呼道：“好牧兒，可算是回來了，你這一走就是好幾日，你不知道，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娘都在我耳邊唸叨着你呢！”
施牧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但說起話來的時候，總歸是帶着幾分羞愧難當，“爹，娘，孩兒不孝，讓你們擔心了。”
施傅嘿嘿一笑道：“擔心倒不至於，我知道我兒是舉世無雙的劍仙境，普天之下難有敵手。”
“我們呀，就是掛念你，想你，但幸好，總算是把你給盼回來了。”
舒霓翻了個白眼，嗔怪道：“你小子，怪機靈，還知道掐着飯點兒回來。”
施傅開懷大笑道：“哈哈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牧兒，還沒喫飯吧？正好，咱們一家子好久沒在一塊兒喫飯了。”
說着，施傅又把視線轉移到他旁邊的王湛身上。
施傅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輕聲試探道：“誒？這位是？”
施牧匆匆反應過來後，把王湛推到前面，隆重介紹道：“哦！爹，娘，你們看看這是誰？”
王湛惶恐地招招手，訕訕地笑着，表情管理極其不自然，在二老面前倒顯得難爲情的樣子。
施傅和舒霓從頭到尾地盯着王湛打量了好一會兒，卻愣是認不出，這是哪家的俊俏小夥兒。
二老越看越呆，越看越糊塗，甚至對自己的記憶認知產生了一定的懷疑。
施傅伸出一根食指指着王湛，向施牧問道：“牧兒，這是誰？是你的朋友嗎？”
舒霓滿臉歡喜，眉眼之間滿是對王湛的讚賞與肯定：“俊倒是挺俊的，小夥兒生得好看，想必早已娶妻生子了吧？”
施牧的眼睛一閉一睜，憋不住笑：“哎喲！爹！娘！您們再仔細瞅瞅，這是三年之前來咱家做客的小李啊！”
“當初你們還誇他爲人靠譜，說有他跟着我，保準兒放心！”
“小李？”施傅和舒霓瞪大雙眼，異口同聲，臉上的神情可謂空前絕後的如出一轍。
施傅不自覺地捏捏王湛的臉，舒霓牽起他的手仔細撫摸，只覺得冰冷。
“這也不像啊……”
施牧憨憨一笑，富有耐心地解釋道：“是這樣的，爹，娘，由於這三年間出現了一些變故，小李不得不更名換姓、改容換貌。”
“現在的他已經不叫李信芝了，現在的他呀，叫王湛！”
王湛輕聲一笑，溫柔地開口道：“伯父伯母叫我阿湛便好了。”
舒霓皺着眉，苦着臉，立即展露出了一副心疼的表情：“哎喲，既然是這樣，那都是自家人。”
“也別愣着了，快進去坐着吧，這孩子，我剛纔摸着，手都凍僵了。”
“快，快進去給阿湛點上炭火。”
“誒！”施傅連連點頭，手忙腳亂地答應道，“這便去！這便去！”
舒霓上前一步，熱情洋溢道：“牧兒，快帶阿湛進去，我再去後院添幾個拿手的好菜。”
施牧欣然自喜，笑道：“好嘞！”
舒霓目送着兩人進到房屋裏去，接着便又去後院燒火做飯。
王湛和施牧到飯桌上一塊兒坐下，凳子還沒坐熱呢，便看到施傅搬着圍爐上來。
他親力親爲地把圍爐搬到王湛身邊，引得王湛趕忙接過，誠惶誠恐道：“多謝伯父，我來便好。”
王湛接過施傅手裏的火信子，點燃圍爐裏的炭火，沒一會兒的工夫，整個屋子便暖了起來。
但圍爐只是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真正令人暖心的，是一家子齊聚一堂，團團圓圓。
有了人情味兒，身子便也跟着暖了起來。
施傅也順勢坐在飯桌上，笑眯眯地望着王湛，心滿意足道：“真不敢相信，三年光景竟能改變許多，以至於我都認不出阿湛了。”
“從前的小李或許不能成爲現在的阿湛，但現在的阿湛啊，依舊是從前那個小李，長得俊俏，討人歡心。”
此言一出，飯桌上的三人包括施傅自己在內，頓時樂了。
三人笑作一團，其樂融融，氛圍溫馨而和諧。
王湛把手伸到圍爐上來回摩挲取暖，笑道：“時光猶如溪水般不斷向前流淌，可伯父倒是跟三年前一般未曾改變，或者說，越活越年輕了。”
施傅招了招手，笑着否認道：“哈哈！哪裏哪裏，都已經是一把老骨頭啦！我跟他娘呀，就盼着兒孫繞膝，頤養天年咯。”
施牧一聽這話，頓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跟一萬隻螞蟻鑽進衣服裏爬似的。
他長嘆一口氣，愁眉苦臉地望着施傅，扭捏道：“哎喲爹！您老怎麼跟娘似的，也開始唸叨起來了。”
王湛輕聲笑笑，只覺得這一家子好生有趣。
他本是擎嘯從亂世之中撿來的孤兒，可跟施牧這一家子歡聚一堂的時候，卻也覺得心裏暖洋洋的，想來這便是有家的好處。
哪怕他身中《玄陰心經》之毒，也不曾覺得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寒意。
正說笑呢，舒霓便端着她的拿手好菜上來。
她左手端着白汁魚肚，右手持着板栗燒雞，心情愉悅地吆喝道：“菜來咯！”
施牧見狀，連忙起身相迎，從舒霓的手裏將其接過，並笑咧咧地稱讚道：“嗯！香氣撲鼻，我孃的手藝真是越發的蒸蒸日上了。”
舒霓瞥了施牧一眼，笑着拆穿了施牧的心思：“你小子，這麼油嘴滑舌，也不知道騙個媳婦回來。”
“一會兒我再好好說你，後邊兒還有兩個菜，我再去拿。”
施牧笑得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甚至就連臉上的褶皺都堆到了一塊兒。
他猛地扭頭看向施傅，忽然想起來說：“對了爹，把咱家珍藏的杏仁酒拿出來吧。”
“封了好些個年月，也時候用它來招待貴客了。”
施傅眼前一亮，一邊一手併攏中指和食指，上上下下地朝着施牧點來點去，一邊激動地連聲附和道：“對！對！杏仁酒！我去拿！我去拿！哈哈！”